江妩吓傻了，连忙扶住姨娘，眼神祈求皇后娘娘别再逼问了。
姨娘本来身体就差，经不住这么一出。
周薇一拂衣袖，冲身后的宫女说：“抬到我房间去，宣景太医来看看。”
原本皇后出行没打算带太医的，但要见薛凝芝，为了保险起见刚好带了太医。
江妩原本惊慌失措的心，安定了不少。
看来皇后娘娘并不是个坏人。
江妩跟着一起过去，不大的房间里挤满了人。
景太医就是景淮的爹。
长得慈眉善目，一把长长的胡须，身量不高，看起来景淮没有遗传到他爹的特征，长得高大又帅气。
江妩在一旁候着，见景太医神色凝重，她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也不管景太医懂不懂手语，一个劲儿的比划着。
“姑娘啊，你娘这病有些时日了，再加上中过毒，这毒已经快侵入五脏六腑了，恐怕时日无多。”
江妩摇头，不会的，明明莫离都配了药，已经在解毒了，不可能这么快侵入五脏六腑的。
“你是找的哪个大夫给她看？不是万寿堂的吧。”
江妩摇头，莫离的事情，她不能说出去，只能假装听不懂。
景太医叹了口气，“这用过的药本来是有些作用的，但你娘的底子太差，虚不受补，再加上她当年生孩子可能大出血过，亏空太多，气血不足。”
说了一大堆话，没有重点，江妩急得红了眼眶。
周薇也看不下去了，直接开口问：“景太医妙手回春，你都没办法？”
“回皇后娘娘的话，恕臣无能，救不活了。”
江妩不自觉地攥紧了姨娘的衣袖，嘴唇都在颤抖。
在心里不断默念着：不会的，姨娘不会有事，一定是太医误诊了。
莫离，对，得让莫离赶紧来这里。
她忽然起身，跌跌撞撞跑了出去。
周薇看着她的背影，屏退了下人。
“景太医，你见她就没有一点点熟悉？”
景太医摸了摸自己的长须，“皇后娘娘觉得我应该熟悉么？”
周薇冷笑一声，这太医是两朝重臣，心眼子贼多，就不该问他。
“你熟不熟悉，你自己心里清楚。”
周薇留在这句话后，出了门。
景太医长舒了一口气。
他这是第一次见江妩，却被她那双像极了前太子的眼睛给吓了一跳。
当年他还是太医院的学徒之时，就跟前太子相识。
前太子和端王爷一母同胞，一文一武，端王比前太子小了好几岁，立太子遵循立长立嫡。
前太子是个极好的人，可惜后来却遭遇那样不幸的事情。
让他这个不怎么相信宿命的人，都不免感叹，为什么好人没有好报。
平心而论，江妩那长相，打眼一看并不会跟前太子联系起来。
但若仔细看她那双眼睛，温柔中带着坚毅，便像极了前太子。
可景太医也知道，这是绝对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他已经死了多少年了。
江妩跑出平经寺的时候，发现了门口停着的马车，是督主府的马车。
她想都没想就跑了过去。
方霖正在解缰绳，差点撞上江妩，“江小姐，你，你怎么了？这么匆忙。”
江妩连忙比划着：带我，下山。
“你别急，是发生什么事了么？我刚准备下山。”
周祁年正坐在马车里闭目眼神，听到外面的动静，睁开了眼。
他的探子在皇后上山之前就来禀告了。
所以周祁年赶在走之前，先把薛凝芝安顿妥当，确保她跟皇后不会撞上，才准备下山。
谁知道能刚巧赶上江妩跑出来。
方霖往后看了一眼，紧闭的车帘仿佛告诉了他答案。
“江小姐，有个事我得跟你讲一下，车里坐的是督主……”
江妩听到这句话后，自然是知道方霖想表达的意思。
她跟周祁年都没有关系了，再坐上他的马车，不仅她别扭，周祁年也会别扭。
早知道她就应该让春梨晚一点走，至少还有一辆自己的马车。
江妩抿唇，冲方霖打了个手势，扭头离开。
“方霖，让她进来。”
方霖一跺脚，“督主，您咋不早点说呢，人都走了。”
周祁年的手攥紧了车帘，看着那个孤傲的背影，差点没把车帘给撕碎。
方霖自然感受到了周祁年的不对劲，立刻拉着马车往前走。
好不容易撵上了江妩，“江小姐你要想下山，坐马车是最快的，走下去可就天黑了，到时候城门一关，你连进城都进不去。”
这是说的实话。
这次出来她没有周祁年给的令牌，也没办法大晚上的进出自如。
想到姨娘生死未卜，江妩一咬牙上了马车。
周祁年坐在最里面，撩起侧面的车帘看着外面，像是丝毫不在意江妩上不上来。
可他没想到，江妩压根儿就没进马车里面来。
方霖硬着头皮爬上了车，“江小姐外面风大，你要不坐里面去吧，我一个人驾车就够了。”
江妩摇头，比划着：不用，我在外面就可以，你要是嫌我挡着你了，我坐边上。
方霖只觉得如坐针毡，在心里小声埋怨：督主你倒是说两句话啊，这气氛太诡异了。
江妩坐得离方霖远了些，手紧紧握住车板，生怕一不小心掉下去，耽误了事。
“江小姐你要去哪儿？一会先送你。”
江妩比划着说找莫离，但方霖没听懂。
“里面有纸笔，要不你写给我，我有点没看懂。”
方霖憨憨地挠了挠后脑勺，让人看不出任何异样。
江妩握紧了双拳，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一样，准备去掀开车帘。
谁知，周祁年先行掀开了车帘，硬邦邦地说了句：“你进去坐，我坐外面。”
江妩惦记着写字，没有跟周祁年气，就爬了进去。
谁知马车一阵颠簸，江妩差点摔出去，是周祁年稳稳地接住了她。
周祁年的手垫在江妩的脑后，被撞得通红。
方霖连忙认错：“督主，我的错，刚刚没看到地上有块石头。”
说完，他还朝周祁年眨了眨眼睛。
周祁年回了个眼神给他，让他自己体会。
等马车行驶平稳后，江妩推开了周祁年，找到了纸笔，写下字递给了方霖。
“督主啊，我不认识字，这是写的要去哪儿？”
周祁年低头看了一眼，“去春风斋。”
而后，他转头看向江妩，问道：“是姨娘出事了？”
说到姨娘，江妩的眼眶就红了。
她有些委屈地夺过周祁年手里的纸，继续追问道：你把沉香藏哪了？
周祁年皱眉，冷冷道：“杀了。”
可是我需要她。
“要她做什么？”周祁年的表情有些不悦，沉声问道。
江妩本来心底就委屈，加上姨娘的事她已经有些六神无主，周祁年这一声冷漠的问话，让她彻底崩溃。
江妩抱着膝，埋头低声啜泣，周祁年在一旁手足无措。
方霖给他使了个眼色，“机会啊，督主！还不赶紧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