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妩从侯府后门溜出来的时候，就被人拦住了。
定睛一看，是伪装后的方霖，他头上还有一层露水，看样子在这呆的时间不短了。
江妩有一丝错愕，他怎么知道在这里能等到自己？
“跟我来。”
方霖压着声音说了句，随后立刻把江妩塞进一辆没有任何标识的马车。
“要赶路，你受累了。”
江妩没有回应，只短暂地眯了一会眼睛。
方霖能出现在这里，想来是周祁年安排好的。
他这是知道自己被周业霆给关起来了？
可他的消息这么神通广大，为什么当时还要误会自己。
江妩不想再去思考，身体的疲惫让她在跌跌撞撞中睡着了。
赶路途中，方霖一路疾行，出城都用的游商的拜帖。
周祁年为了让他能来接应江妩，愣是自己去面对了贾一那个叛徒。
方霖心里知道周祁年看似面冷，实际上对自己身边的人是很好的。
第一次出现一个叛徒，要周祁年亲手去处理，也是难为他了。
途中，江妩做了个梦，梦到周祁年捧着她的脸说：“累了就靠着我，凡是有我。”
然而只靠了一瞬间，他的面目就变得狰狞，一把将她推入悬崖。
梦里江妩问他为什么，他回答说我不能被情爱牵绊，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江妩的泪不自觉地滑落。
这只是一个梦，那短暂的拥抱，就好像镜中花、水中月。
他的臂膀是宽厚的，温暖的，只是不再属于自己。
在江妩启程回西山的时候，薛凝芝刚睁开了眼睛。
昨夜注定是个不眠夜，她好不容易趁着景太医离开后，休息了一会。
薛凝芝让宫女拿来了一面铜镜，看着镜子里自己虚弱不堪的样子，她的嘴角翘起一抹好看的弧度，是化不开的得意。
昨晚她经历了生死一劫。
一向冷静的景太医刚刚额头都渗出了不少冷汗，甚至顾不上擦，只把那血水一盆一盆地往外端，她就知道自己的目的达到了。
皇后算什么，二十年的感情算什么，她薛凝芝想要的东西，谁都阻挡不了。
太子性子顽劣，根本入不了皇帝的眼，公主倒是有几分手段，却被皇帝指去和亲。
想来皇帝肯定早就起了心想换太子，所以自己怀孕，皇帝心里高兴得很，尽管面上不显，维持着跟皇后表面的和谐。
如此一来，皇帝必须在她跟皇后之间二选一。
薛凝芝咬着自己的指甲，面色苍白，却挡不住她满眼的兴奋。
门口传来了叩门声，她皱眉，这个时候怎么会有人来。
“贵妃娘娘，要开门么？”宫女小心翼翼问着。
“先问问是谁，若是皇后娘娘，就不开，而且你要装作很害怕的样子。”
薛凝芝咬掉了一小块指甲盖，对着烛光看了看，其实她挺想知道皇后娘娘此时心里作何感想？
做不了几天皇后了，她会再挣扎一下么。
宫女急匆匆跑了过来，“贵妃娘娘，是寺里的香，说是懂点医术，听闻这里贵人出事，想过来看看。”
薛凝芝摆手，“打发走。”
“是。”宫女不敢怠慢，立刻起身往门口跑。
“慢着，叫进来。”
薛凝芝让宫女扶着自己起身，拉下了帘子挡着，既然有别的大夫，多给自己一个证人更有保障。
莫离依旧穿着一身男儿装进去，恪守礼数，隔得老远行了一礼。
“贵人现在身体如何？需要我为你诊脉么？”莫离压着嗓子问道。
薛凝芝冲宫女扬了扬下巴，宫女立刻将莫离请了进来。
莫离掏出了随身携带的小布包，取出一根红绳，让宫女帮忙拴好了绳。
“你这江湖郎中，懂得还不少呢。”
薛凝芝有些微弱的声音传来，莫离目不斜视，只细细隔着红绳切脉。
“贵人先别说话，我先替切脉。”
“这脉相，不像是小产。”
薛凝芝脸色一变，立刻坐直了身体，“你胡说什么？”
宫女识趣地立刻去关上了大门。
“贵人可否借一步说话，听实话的那种。”
薛凝芝让宫女离得远了些，“你过来。”
“贵人放心，我是女的，只是为了行走江湖方便，穿着男装。”
薛凝芝掀开帘子，定定看着莫离，那张脸倒是看不出来年纪，不过听她说话的语气，应该不小了。
“你看出什么了？”
莫离讳莫如深笑了笑，“贵人想让我看出来什么，我便能看出来什么。”
这话一出，薛凝芝才发现自己上当了。
“你！信不信我杀了你。”
“信，但我接下来说的话，贵人照做，定能达成所愿。”
薛凝芝原本高高举起的手，又轻轻落下，“你说。”
这个主意是她自己筹谋了几个月想出来的办法，她自以为已经十分缜密，所以连周祁年都没说，只一步一步按计划走着。
但莫离说出来的那几点，让薛凝芝豁然开朗，原来她的行动里还有那么多的漏洞。
被她一个大夫给瞧出来了。
“你究竟是谁？我跟你认识吗？你为什么要帮我。”
“我只想知道一个真相，关于一个叫莲香的宫女，她的故事。”
薛凝芝现在觉得莫离有点意思了。
难怪要给自己递投名状，原来她也是有着不可告人身份之人。
“待我此计成功，你想要的答案，我自会给你。”
莫离颔首，“那便多谢贵人了，这里是我炼制的丹药，可以补气养颜，想来贵人是需要的。”
薛凝芝接过，目送着莫离离开房间，立刻把那个小瓷瓶给扔了出去。
江妩赶回平经寺的厢房之时，莫离还未回房。
守着姨娘的是景淮。
景淮见江妩一身家丁打扮还纳闷儿，“你怎么穿成这样？”
江妩没有回话，直接冲到了姨娘身边，只见姨娘的面色恢复了一些红润，呼吸也不再急促，江妩的心放心了一点。
而后转头看了一眼，她才发现莫离不在。
那为何景淮会在？
景淮瞧出来了她在找谁，立刻开口道：“你师父出去了，一会就回来，姨娘也施了针，封住了重要穴位，暂时没什么大碍。”
江妩松了口气，对景淮颔首说了谢谢。
景淮连连摆手，“你师父的事，就是我的事。”
尤其是想起刚刚莫离扔下那句“你在这帮我守着，我去去就来。”后匆匆离去的样子，他刚开始还没想明白为什么。
后来他想通了，莫离是为了自己去求薛贵妃不要怪罪到爹的头上，原来自己在她心中地位已如此高了。
说话间，莫离折返回来，看到江妩立刻冲过抱住了她，“你个傻丫头，再做傻事我就不理你了！”
江妩心口一暖，这世上对她好的，不止一个。
“你们看，她姨娘怎么了？怎么脸色忽然青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