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秦楚沛没有回答，秦慕恒也没有再追问。
虽然在此之前他想过更尖锐的刺去扎向他，但在此刻看着眼前已有白发的男人坐在地上，像是无助的孩子时，他还是心软了。
秦慕恒缓缓将地上的纸一张一张的捡起来，又把已经摔坏的鼠标放回到原来的位置，拖着疲惫的步子离开了。
后来，秦楚沛蹒跚着用手扶着桌子站起来，缓缓地坐到椅子上，他看向窗外，对面高楼林立的厦宇都在他的眼底，在他的脚下。
他呼风唤雨，任谁提到君盛的秦楚沛都得给他三份薄面，可偏偏，婚姻失败，他留不住温婉的妻子，更留不住羽翼丰满的儿子。
秦楚沛苦心经营的在他心里的形象，原来都只是一厢情愿的幻想而已。
秦慕恒走回自己的工位上，他的东西已经被搬到楼上的办公室。
没有人会理解他此刻的心情，而这样离谱又揪心的事情，他无法与别人诉说，也不能与人诉说。
“喂，我听说你升职了，这是怎么回事？你怎么突然升职啦。”那个女同事站起来假装整理资料，偷偷问秦慕恒：“刚才组长开完会下来，脸色特别差，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秦慕恒看了眼她，忍着随时可能爆发的冲动，朝着她说：“滚。”
那女孩一听这话，委屈的眼眶都红了，她好心的过来关心，却换来他这样的态度，女孩坐回工位啜泣着。
秦慕恒冷哼，耐着性子坐到椅子上，他压抑，烦躁，他该开心的，可他却异常的想要骂街。
他想起了姜语，如果刚才自己那样的态度对待姜语，她大概率会直接把手边的东西砸向自己，那样，秦慕恒就能光明正大的跟人打上一架的了。
不对，姜语压根不是那种喜欢多管闲事的人。
他看了眼时间，已经五点多，马上要下班了，他没有犹豫，打开手机给姜语发了信息：下班一起吃饭。
没一会儿，姜语回了信息：有约。
秦慕恒用手拽掉脖子上的领带，那玩意让他觉得憋得慌，不过从今以后，他不想戴就不带了，他再也不用再秦楚沛面前伪装了。
秦慕恒继续发：我要跟你一起吃。
他本以为姜语不会再回信息，或者回也是回一个字，滚。
可没想到，姜语几乎秒回：下班给你发定位。
看到姜语回的消息，秦慕恒的心情莫名的好了许多，他抬头，看到朝着这边着急走来的组长。
组长来到秦慕恒身边，全然不见了早上的态度，俯身弯腰，满脸微笑，阿谀奉承：“我的天小秦总，您怎么还在这儿，我已经叫人把您的东西搬到楼上。”
秦慕恒撇了眼他，鄙夷之气毫不隐藏，他翻了翻抽屉，发现东西搬的都挺利索，站起身说了句：“组长，效率挺高。”
“别，别叫我组长，折煞我真的。”组长跟在他屁股后面，边走边说：“小秦总，以后您要是有什么小事，直接找我就成，我好歹也跟了您一个多月，苟富贵勿相忘。”
秦慕恒头也不回的走着：“别跟着我了。”
身后的组长立刻停下脚步，脸上的笑容僵在脸上，一直看到秦慕恒进了电梯，他才蔫吧下来，喃喃自语着：“完了，这么多年努力白费了。”
秦慕恒去了地库，驱车开往贺承允的咖啡厅，陆仲已经在那等着了。
周内这个点，咖啡厅的人并不多，贺承允跟陆仲坐在外面的遮阳伞下聊的甚欢，苏棠在一旁撸猫。
贺承允看见秦慕恒，立刻招呼：“慕恒，你这效率也太低了，就一这事，办了一天？”
秦慕恒坐下，并没有回应，而是看向陆仲：“你那边搞定了？”
陆仲看起来心情甚好，他伸个懒腰：“老四卸任了，我现在坐上了那个位置，接下来，我要慢慢把那老家伙的狗腿子拆开，打碎，把他手里的那点权利彻底抢回来，陆家的产业，只能由我继承。”
贺承允有些担心：“慕恒，你看起来不开心。”
秦慕恒面无表情，他很少这幅样子，往日见到他时，永远都是一副谦谦有礼，笑容可掬的样子，他坐在太阳伞下，像是一个饱经风霜的老者，脸上满是疲惫与无奈：“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不是很开心，我跟他，撕破脸了。”
陆仲笑了笑：“我告诉你为什么。”
两人看向他，陆仲坐直一本正经的说：“因为一直以来，你爸对你还算不错，不就是早些年在外面包了个小三么，这事放我爸身上，那算是个事？好歹你爸妈离婚的时候，留给你妈一大笔财产，虽然没有管过你，但也没把你赶出国外那么多年置之不理。”
贺承允似懂非懂的点点头：“怪不得你丫的要把你爸赶尽杀绝，而慕恒却处处手下留情。”
秦慕恒苦笑，转头看向自己的那辆车，还是十八岁那年，秦楚沛给自己买的，他内心复杂，很是纠结。
秦慕恒起身进了咖啡厅，他点了一杯咖啡一个人坐在窗户边的卡座上，静静的发呆。
他只想自己一个人，静静的发呆。
如果这个时候姜语在就好了，她能说上几句让人扎心的话，亦或者会骂骂咧咧的说自己矫情就好了。
他看向外面的天空，越看越烦躁，明明艳阳高照，他的心情却雾霾阴雨。
……
一整天的工作都是乱七八糟的，姜语过得浑浑噩噩，她知道自己不该相信江辞泽，可他提起苏冰雪的时候，姜语就是没出息的想要去会会她。
下了班，江辞泽依旧在商厦的一楼等着她，她没有停下脚步继续向外走着，江辞泽快步跟上去。
走出商厦，江辞泽拉着她的胳膊，把她拽到车上，低头朝着她笑：“别动，我现在就带你去找妈妈。”
姜语拽住他的衣领，狠狠地说：“江辞泽，你如果敢骗我……”
“不敢，不敢。”江辞泽被她拽着，样子有些滑稽，表情有些狰狞却一如既往的嚣张：“我怎么会骗姐姐呢。”
江辞泽关上车门，姜语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怎么在他的副驾坐着，她解下安全带，打开车门去了后排。
江辞泽看着她的举动，觉得莫名其妙又有些可爱，不过好在她没有走，他的脸上露出大大的笑容，样子很是无害：“姐姐坐好了，我要出发了。”
江辞泽没有骗她，餐厅离公司不远，是一家高档的中餐厅，姜语跟着他去了二楼，看到了已经等着的苏冰雪。
真的看到苏冰雪时，姜语反而没有那么紧张了，她勾起嘴角冷嗤，面色冷淡的朝着她走去。
见到姜语走过来，苏冰雪站起来朝着她微笑。
不得不说，这么多年过去了，苏冰雪并没有怎么老，白色贴身的长裙，闪着光的钻石项链，还有耳朵上略显浮夸的水滴耳环，她还是跟小时候的记忆里一样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