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姜语没想到需要整整一夜都不睡觉，每隔两个小时都需要去收一次随便吹口气就能飘走的黑的灰，像是浮沉般让人不知所措，一丝不苟的将那些全都用刷子轻轻从碗底刷下来。
就这样重复着，每次刚睡着便又挣扎着起来去小院里收灰。
一直收到凌晨六点多，季时安起床来到小院，看到姜语正按照他交待的认真收灰，眼里尽是暖意。
“你这孩子，一宿没睡？”
天刚蒙蒙亮，姜语便蹲在那里低着头小心翼翼的用刷子将那些灰扫到盆子里，听到身后的声音，整个人一个激灵，差点将手里盆中的东西洒了。
她抬头，这才发现天已经完全亮了。
她害羞的点点头笑着说：“昨晚我在这收灰的时候一点不怕，您知道为什么吗？”
“哦，为什么。”季时安拄着拐站在那里，一脸笑意。
姜语站起来将盆放到一旁的台子上：“我能听到知了和很多虫子的叫声，它们都陪着我呢。”
姜语问：“接下来该做什么。”
季时安回答：“洗烟。”
“洗烟？”姜语纳闷：“要把这东西洗洗？这么细，一洗就没了。”
“放心，能洗出来的。”季时安说着已经开始准备。
姜语按照他的指示将烟灰全都泡在水里，大部分都浮了起来，季时安说，浮起来的就是要用的东西了。
姜语继续姜那些灰收出来，放到了一个大盘子上，再用布盖住。
“等着晾干才能进行下一步。”季时安笑呵呵的说着，只要他一看到姜语，便呵呵的笑着。
这笑让姜语有点搞不清状况，既没有嘲笑的意思，又有点好玩的意思，于是她也跟着笑。
“那既然没事的话，我今天就去上班了。”姜语掰着指头声音不大：“那我明天晚上来，后天是周末，我要是继续弄这些，是不是还得睡到你们家。”
“好，好。”季时安看起来很高兴：“小姜，你天天来是最好了，哈哈哈。”
姜语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又手忙脚乱的摸了摸盖在上面的布。
季时安又颔首笑笑：“孩子，快去洗洗吧。”
“好。”姜语朝着屋子里走去，走了几步，回头对他说道：“早安。”
这是姜语第二次来秦慕恒的姥姥家，可姜语似乎对这个环境熟络的很快，而且没有分裂感。
她走到厅时看到挂在墙上的钟表已经显示快八点了，厨房的阿姨正在做早饭。
她回到房间站在卫生间的镜子前，才知道为什么刚才太姥爷一直冲着自己笑了，她的鼻子上脸上衣服上全都是黑色的烟灰，她用手抹了一把脸，随即脸上的灰被抹开了。
姜语忍不住自己也笑着，她走到窗户边看向小院，季时安不知从哪里找来了一根绳子，绑在了那口深盘子的一圈。
她转过身，又惊呆了。
床上的枕头上辈子上还有床单上，全都是一片一片的黑，很多明显是自己的手印。
再看看秦慕恒，他更好笑，胳膊上和脸上都蹭的黑灰。
姜语有点不知所措又觉得有点好笑，她把秦慕恒叫起来问他该怎么办。
秦慕恒看了看满是黑灰的床单，淡定的大叫了一声：“妈！”
“你干嘛。”姜语拍打着他，又着急的用手捂着他的嘴：“你妈肯定还没起，你瞎叫什么。”
“哦。”秦慕恒转了个身，继续睡。
姜语只能先冲澡，然后去了楼下，她有些不安的坐在沙发上，想着待会儿怎么跟王秋和季慧子解释关于床单的问题。
正想着，楼上传来一阵笑声。
接着，季慧子站在楼梯上朝着姜语问：“小姜，你昨晚是不是糊了慕恒一巴掌，他脸上有你的黑黑的五指印。”
姜语怔怔的看着季慧子，也跟着笑出声来。
“没事，这好洗，你待会儿吃了饭好好去上班啊。”季慧子说着又拐回房间。
姜语听到楼上房间里传来秦慕恒的声音：“姥姥，我还睡着呢，别拽我被子呐姥姥。”
“快起，懒死了。”季慧子嫌弃的拍了他一下。
姜语坐在沙发上，听着这个家里早上的一切动静，她很纳闷，秦慕恒那孙子明明自律的很，每天早上闹钟都没他准时，怎么到了他姥姥家就睡的起不来了。
看到秦慕恒睡眼惺忪的从楼梯上走下来，姜语觉得他是真的没睡够，不像是装的。
很快吃过早饭，匆匆的坐上秦慕恒的车，姜语习惯性的坐到后排，秦慕恒穿着运动装笑嘻嘻的回头看着她：“姜语，下班我去接你，等着我。”
姜语觉得他笑得有点猥琐，敷衍的嗯了一声看向窗外。
路上有点堵，但好在九点半前到了公司。
姜语好久没有奔跑着卡着点打卡了，在打了卡瞬间便立刻蔫吧了，她垂头丧气看起来很累的走到工位上，熟练的把电脑打开，又把颈枕套在脖子上，把键盘往里推了推空出位置，又将椅子上的小抱枕放在桌子上，然后开始趴在上面睡觉。
几乎一晚没睡的姜语秒睡。
同事路过她时，还贴心的把门口的位置挡住，好让外组的人看不到里面。
睡了一个多小时，姜语就扛不住了，脖子已经酸的不成样子，她起来伸着懒腰，脖颈处就跟用尖锥子扎似的疼。
哎，设计师的老毛病。
接了一杯热茶水的程响刚好走进来，对她说：“姜工，你不行就去那边小沙发上睡，反正咱们刚搞完项目，没人说什么。”
姜语扭过脖子看了他一眼：“我倒是想，但我脸皮没那么厚。”
话是这么说，姜语觉得就算不睡，在小沙发上坐会儿也很舒服。
她走到休息区坐到沙发上，这个地方是两面大厅的分界点，但凡从这里过的人，都能看到是谁在打乒乓球，谁在休息。
姜语不停的打着哈欠，不知不觉中又靠在沙发上睡着了，还做了一个很美很美的梦。
可正做着美梦，她又听到有人叫自己。
“姜工，醒醒。”
姜语睁开眼，看到池廷站在眼前，不耐烦的撇了他一眼：“有事？”
“人来人往的影响多不好。”池廷坐到她旁边：“昨晚没睡好。”
姜语没有回答，算是默认。
池廷欲言又止，想了许久，站起来：“姜工，你好像从来不打扮。”
姜语依旧不回答，她很困，不想说话。
“你穿上好看的衣服，一定很漂亮。”池廷说着叹口气：“希望能见到你漂亮的样子，我有点期待。”
池廷走后，姜语用余光看着他的背影，心里默念了一句，神经病。
路过HR的同事忍不住说：“姜工，这么困在家睡多舒服。”
姜语没有吭气，假装没听到，HR的人自然看不得自己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