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问题把赵柏潼问住了,她没想那么多。
“叶晗——”
清脆的高跟鞋声伴随红酒玫瑰花的香气,黑色波浪发放在一侧,鲶鱼脸,微厚饱满的阿玛尼正红唇色,灰色银丝的长裙垂到脚踝,一颦一动都是充满故事的成熟感。
是个熟女。
她的精致,跟叶晗此刻扯开衣领袖子半湿的狼狈形成鲜明对比。
女人漫不经心的扫过赵柏潼一眼,“真巧啊,没打扰你的雅致吧。”
叶晗脸色微变,放下药膏,整理好衣领系好扣子,规规整整靠在椅子上。
鹿楠笑了笑,“何必跟我见外呢,你什么样子我没见过,又不是没看过你光着身子是什么样。”
叶晗语气重,“鹿楠,你别口无遮拦,瞎讲话。”
姓鹿,赵柏潼抬眸,不觉深看了她一眼。
鹿楠扭头,审视赵柏潼,“这位就是你的新女朋友啊,听说去叶家拜见过伯父伯母,怎么样,打算什么时候修成正果啊?”
叶晗冷冷清清的,“跟你有关系吗?”
赵柏潼不想掺和,吃自己盘子里的东西,不说话。
鹿楠却有意针对她,“介意一起吃个饭,交个朋友吗?”
赵柏潼无意与她争锋,气气的,“不介意。”
鹿楠窥看叶晗表情,他越沉凉如水,她心里越痛快,夸赞道:“新欢就是大度。”
鹿楠就坐在叶晗身边,玫瑰香水气味浓烈,妖娆的,撩人的。
叶晗眼神移向别处,气场和平日里温润绅士的气度截然不同。
阴郁的,烈性的,男人味的。
“带女朋友回过家啊。”鹿楠挨着他手臂,小声,“被我调教成熟的男人为什么到了最后不是我的,让后面的人捷足先登?”
叶晗眼底凉薄,侧目同她对视,“你是你,我是我。我们的相处也都是正常朋友间的相处,你没必要瞎说。”
“是吗。”鹿楠表面笑,眼底凉薄,往空杯子里倒了半杯红酒,自斟自饮。
一顿饭三个人吃的都不舒服,各怀心思。
叶晗看向赵柏潼时眼里才恢复些许温度,“吃好了吗,柏潼?”
赵柏潼放下刀叉,“吃好了。”
“我去结账,你等我一会儿。”
“好。”
叶晗跟服务生去前台结账,鹿楠不慌不忙直起腰,看着赵柏潼莞尔一笑,“我以前是北邺的秘书,跟叶晗在一起共事过很多年,后来离开北邺下海经商。我们在最美好的年华一起奋斗过,一起玩一起疯,我们一起游过泳,我在泳池里见过他不穿上衣,可不是在床上。”
鹿楠澄清完,慢悠悠拨弄盘子里冷掉的烤翅,“他不吃甜食,所以不用看我就知道这是你爱吃的东西,他一口都不会碰。二十多岁时我们一起探险雪山,他坠过冰窟,在里面冻了几个小时才得救,险些死了,落下体寒的病根,所以嗜辣,喝汤,贪暖,畏风寒、雪雨。”
赵柏潼还真不知道他的忌口,但淋了蜜的烤翅,他确实一口没吃,“谢谢鹿小姐提醒。”
鹿楠掀眸,眼神犀利,“赵小姐好像并不是很了解叶晗?”
赵柏潼无法完全猜透鹿楠和叶晗曾经的关系,曾经爱过?还是一方有情一方无意,爱而不得?鹿楠更像因爱生恨,才会表现得那样尖锐刻薄。而叶晗对她冷冷淡淡的,在她竖起尖刺的时候,他已经防备的御起外壳。
如果论对手,那也是十分熟悉对方底细的对手。
赵柏潼只能站在现在的立场回复她,“我会慢慢了解。”
鹿楠站了起来,状似友好的跟她握了握手,“多花时间了解他的过去,眼前的美好不一定是真的美好,祝你幸福。”
“谢谢。”赵柏潼在原地站了片刻。
叶晗结账回来,看见鹿楠走远,问赵柏潼,“她跟你说什么了?”
赵柏潼迎着他的方向,“她说,你不吃甜。”
“还有吗。”
“你坠过冰窟,畏寒。”
眼前的美好不一定是真的美好,赵柏潼犹豫了几秒,没有说出口。
叶晗凝视着她,“柏潼,我和鹿楠之间曾经相处得很愉快,有过暧昧,后面因为前途各自发展。她因为利益利用过我,欺骗过我,她解释过,但在我这里无法做到原谅。很多事情也不光是一个人的问题,她有问题,我也有。我从未诋毁过她,我保证不了她是否诋毁我,善与恶,好与坏,你仔细分辨。”
“我知道她前几天来了南城,不清楚她为何而来,她是一个事业心很重的女人,大概是在南城这边有生意牵扯。我跟她那几年的相处也不能称为谈恋爱,只是朋友间的相处,从未逾越过。”
其实叶晗远不必跟她解释这么多,但把这些话说出来,他心里才算痛快,“她看过我光着身子是因为我们都喜欢游泳,年轻时健身保持身材,游泳是我们都喜欢的一个项目,仅此而已。”
“走吧,送你回去。”
他们坐回车里,叶晗的情绪仍有波动。
鹿楠的突然出现,犹如平地一声雷,平静的湖面被石子掀起涟漪,勾起久远的回忆。
赵柏潼不知道该如何安抚,小声说:“仔细开车。”
叶晗‘嗯’了声,眼底很快恢复清明的神色。
残阳的余晖透过车窗洒在他清俊的脸上,他一半阳光,一半阴冷。
叶晗问:“晚上有安排吗?”
赵柏潼有几分犹豫。
叶晗先开口,“记得上次我们一起参加的慈善晚宴吗,会场里那些非遗艺术品,我把那对泥娃娃寄给Felix,他很开心,我告诉他,他的祖国藏龙卧虎,博大精深,下次还带好玩的给他。今晚在曦华园有一场非遗文化艺术品展,一起去看看?”
想到Felix,想到下次见面,赵柏潼的眼神立刻变得不一样。
叶晗知道,搬出Felix,赵柏潼很难拒接。没办法,他实在想跟她多待一会儿,夜幕马上降临,他不想寂寞又漫长的夜晚,就他一个人。
“那好,叶晗哥。”赵柏潼答应了他。
叶晗刚松了口气,就听见赵柏潼的电话响起,她手机就拿在手上,他侧眸就能看见来电姓名。
知许。
赵柏潼抿了抿唇角,“我接个电话。”
“你接。”叶晗目视前方,打转向开往曦华园方向。
“喂。”她没称呼他,手机贴在远离叶晗的那一侧,不想漏音让叶晗听见她跟方知许的对话。
“你在哪?”电话那头声线慵懒。
“我一会儿打算去曦华园看展。”
“怎么想起去那里?”
赵柏潼不知道该如何解释,一两句话也说不清,又听男人问:“你跟谁在一起?”
“跟……叶晗哥。”原本她跟叶晗也没什么,离婚申请都已经提交了,可他打来电话,她还是会觉得紧张,怕他误会,与其隐瞒,倒不如直接大大方方的告诉他。
“叶晗在你身边?”方知许后知后觉,难怪她刚接电话时,只说‘喂’,连个称呼都没有。
“是,我在叶晗哥车上。”
赵柏潼觉得方知许应该能过明白,她在他车里,他们说什么很容易被他听见。她以为她大大方方告诉他,他应该懂,嘱咐两句就挂断电话。
可电话那头的男人却用浑厚的嗓音说:“叫老公。”
老公是绝对不能叫的。
别说当着叶晗,他们两个独处时,赵柏潼也没有这样叫过他。
“应该不会很晚,你累了就先休息,我先挂了。”
“敢挂我电话试试?”
赵柏潼谨慎,一本正经的,“还有什么事吗?”
“你们俩约好的吗,还干什么了,吃饭、逛街、看展?普通男女不会一起做这样的事,他心怀不轨,觊觎于你,你看不出来。”
赵柏潼,“好,回去再说。”
赵柏潼趁方知许没回话,果断挂断电话,电话里解释不清的事情,她可以回家跟他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