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里。
赵柏潼把叶晗那件带血的衬衫洗干净晾晒。
回到病房时，医生正在为他处理伤口，他左肩伤口撕裂，护士重新拿了纱布包扎，原因是拿水的时候牵扯到了伤口。
赵柏潼看着护士重新包扎，换下了一堆鲜血淋漓的纱布，一脸的自责，“我应该留下来帮你的。”
叶晗一笑，“没关系的。”
医护人员都出去后，叶晗打开床边橘色的小灯。
敞开的窗缝是雨后的泥土气。
四月的南城，时而晴，时而下雨。
今天又赶上了阴霾。
外面灰蒙蒙的。
叶晗坐在昏暗的光线里，“我公文包里有一个电子阅读器，你能拿出来给我读一会儿书吗？”
“当然可以。”
他肩上缠着纱布，病号服披在身上，裸露的腰腹肌肉线条明显。赵柏潼为他掖被角，散下来的长发在他肌肤的裸露处扫来扫去，他感受到愈发清晰的痒。
赵柏潼浑然不觉，低着头，把被角掖好，“盖到这里行吗？”
两张面孔近在咫尺，气息裹着气息。
喷在他脖颈，是潮湿的。
叶晗腰臀紧绷，硬邦邦的。他摁住被子，防止滑落。
“柏潼。”叶晗嗓音微微喑哑。
“嗯？”她水一样的眸子黑白分明。
“可以了。”
赵柏潼坐回他床边的凳子上，拢好裙子，打开阅读器，根据他读书的进度点到那一页，为他读书。
病房很静，只有她悦耳的读书声，一种岁月静好的安稳感。
赵柏潼读得认真，浑然未觉床尾晃过一抹人影。
伴随着高跟鞋响，和玫瑰花的香水味。
鹿楠捧着一束百合和康乃馨的花束，站定病床前，“我打扰你了？”
叶晗脸上并没有什么欢迎之色，“你怎么来了。”
“来看看你，英雄救美，你出息了。”
鹿楠昨天去了一趟洗手间，出来就听说会场出事了，等她回到会场，只看到中央的一摊血迹，被踩乱的血脚印。她没看见叶晗，听服务员描述，叶晗为一个女人挡了一刀。
她打叶晗手机不通，也不知道他们去了哪家医院，多方打探消息，才知道他做了手术，已经度过危险期。
她找寻不到叶晗行踪，也从侧面证实，出事后消息就被人封锁起来。
而封锁消息不让事态迅速传播扩大，是那个人有意在保护赵柏潼。
那个人多半是方知许了。
鹿楠向赵柏潼伸出右手，“你好，第二次见面，我是叶晗的女朋友。”
叶晗一言不发注视着鹿楠。
赵柏潼跟鹿楠握手，感觉到她有意加了力度，脸上却是明媚笑意，“昨晚谢谢了，谢谢你照顾我男朋友。”
赵柏潼不卑不亢，“叶晗哥为我挡刀，我留下来照顾，是你应该的。”
“你老公真放心让你一个人在这里？”
“公共场合，我跟叶晗哥清清白白，有什么不放心的。”
鹿楠勾唇角，风衣都没脱就走到叶晗床边，弯下身子，“清白吗？”
鹿楠手指落在叶晗胸口，漂亮的红色甲油醒目亮眼，她手指一寸寸向下，到腰腹处突然被叶晗攥住。
赵柏潼侧过头，“我出去，你们聊。”
“你不用出去。”鹿楠挨着他的脸，小声说：“你清白，我信吗。”
叶晗侧眸与她对视，气场彰显一股烈性，和平日里温润绅士的他截然不同。
他额角的青筋跳了跳，意有所指的说：“你不是已经是我女朋友了吗，还不相信我的清白？”
鹿楠呵了一声，眼中含笑，眼底却幽凉，“女朋友还不够啊，我想成为你的妻子。”
男人面无表情，没给她回应。
赵柏潼不想掺和他们的事，主动出门，把房门关好。
她在走廊的净水机里接一杯温水润喉，才在沙发上坐了几分钟。静谧的楼梯里，电梯的叮咚声响起，紧接着是一阵脚步声，赵柏潼循声望去。
叶家的人、方夫人从走廊一端气势汹汹而来，看见赵柏潼都顿住脚步。
赵柏潼如芒在刺，不自觉站起身，“叶夫人，方夫人。”
叶夫人表情看起来很是冷漠，甚至比之前还冷了好几分，还多了一些厌恶。
方夫人说：“你先进去看一下叶晗，我跟她说几句话。”
叶夫人瞪了赵柏潼一眼，脸色不好的带着叶家人进了病房。
赵柏潼调整呼吸，走到方夫人面前，“方阿姨，我……”
她话还没说完，‘啪’的一声，她脸颊一阵热辣，方夫人狠狠给了她一巴掌，长长的指甲在她脸上留下血色划痕。
方夫人握紧手指，气势凌人，“之前你在网上闹出那么大的动静，牵连到方家，现在，又因为你，叶家大公子挨了一刀，你还留在这里做什么，方家因为你丢尽脸面！”
赵柏潼怔了几秒，忍着脸上火辣辣的痛感，无论如何，方夫人是方知许的母亲，她还是放低姿态的说道：“网上的事确实是有人针对我，牵扯到方家我很抱歉。”
“一句抱歉就行了？”方夫人眉心皱起，“如果一句抱歉就能化解所有的矛盾，那做错事的人且不是越来越嚣张，越来越无法无天！”
赵柏潼沉默了下，问道：“那你想怎么样？”
方夫人从包里掏出一个文件袋塞给赵柏潼，“离婚吧，方家做了最优补偿，仁至义尽！”
赵柏潼整个人怔住。
没想到方夫人会利用这两件事提出这种要求。
方夫人不容违背的语气，“先不说知许的身份，人生履历上容不下污点。就他爸爸那样的身份，方家经不起这样的折腾，只要你同意签掉这份离婚协议书，里面的补偿你几辈子都花不完。”
方夫人高高在上的姿态，注视着她。
她本来就不喜欢赵柏潼，最近发生的事情又令她无比恼火，她早就看透，赵柏潼这样的人，除了拖后腿什么都做不了。
她很震怒。
甚至连同那个孩子她都希望尽快养在她的身边，如果不是生下那个男孩，方夫人不会站在对面跟她谈，而是会采用更加强势的手段，收拾她。
赵柏潼盯着文件袋，脸上平静地看不出一丝情绪。
“您背着知许跟着谈这个，不怕被他知道吗？”
方夫人愣了下，旋即说道：“我觉得你应该懂点事，不该说出去的事要懂得闭嘴，如果他当初娶的人不是你，就不会发生现在这些事，你说呢？”
“那娶谁不会发生呢，孟棠吗？”赵柏潼反问。
方夫人被噎住。
“叶晗胸口那把刀是孟棠母亲插进去的，不是我。”
赵柏潼扯了下唇，“原来，方阿姨喜欢的，是跟这样杀人不眨眼的家族做亲家？如果和这样的人相比，我确实望尘莫及啊。”
方夫人没想到她居然敢这么刚，比前阵子底气更足了。
果然生了孩子，手握方家的血脉，底气足腰板直，可以肆无忌惮的骑到她头上来了。
方夫人恼羞成怒的道：“我没空跟你细数这些陈年旧事，总之这个婚，你必须离！”
“我要离婚的事，我本人怎么不知道？”
话音刚落，走廊响起一道冷淡的嗓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