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觉得，当初没弄死我，这些年没能杀我，现在你还想找机会要我命吗？”我没有和陈梁生绕弯子。
他会这样说，就代表他生气了。
我动了他控制奶奶的东西，他认为我没有那么好拿捏，才直接出言威胁！
“哎。”陈梁生却叹口气，道：“你没听懂我的意思，我承认，你出生之前，我的确小气了，我的确做出一些追悔莫及的事情，我当初一样是被人蒙骗了。才害了咱妈。”
“可错已铸成，你出生之后，我才明白，你是我弟弟啊，我怎么能和自己的弟弟争抢？我有人想算计你，这些年才时常跟在你左右。”
“我所说一切后果，自作自受，是因为你现在就被人牵着鼻子走，更识人不明。”
“你必须要信大哥的话，大哥才能护你周全。”
陈梁生绕了好大一个弯子。
在变着花儿说，老鳏夫不是好人。
老鳏夫是不是好人，我不知道吗？
我能活下来，全凭他帮忙。
否则，我被陈梁生弄死岂止一次两次？
退一万步说，老鳏夫目的很明确，让我把纸婆娘养一辈子，那有怎么样？这相当于他救我，我要付出的代价。
我要是相信陈梁生的鬼话，才是有眼无珠，识人不明。
外边儿的村民你一言我一句，都在说什么兄弟两没有隔夜仇，当年陈梁生也是孩子，既然说了遭人蒙骗，才害了人，那他也是受害者。
我是个大学生，要宽宏大量，对当年的事情拿得起，放得下。
还有人说，现在陈梁生是火神庙的庙祝，要名声有名声，要本事有本事，他还愿意回家，那是他的孝心。
只要不是故意杀人，法律都不判死刑呢，老陈家得有点儿人情味啊。
这些人，这些话，一言一句，全都站在道德制高点上，站着说话不腰疼。
我脑子嗡嗡作响。
我爸更面如金纸，眼珠里满是血丝。
陈梁生神态变得很诚挚，就像是那种有担当的哥哥，看犯错弟弟的眼神！
就像是，哥哥在等着弟弟，认错？
冷不丁的，我想到一个点。
为什么？
为什么陈梁生，非要回家？
他小的时候，可以说是因为怕被分走父爱母爱，陈家的财产因为我的出现，他少了一半，他大了呢？
三十岁，换成正常农村人，小孩儿都能排队打酱油了。
他会因为所谓的家庭，所谓的父爱，而回来？
名声，本事，钱，他都有了！
他可以恨我，可以想杀我，对他来说，这一样是某种仇。
可除此之外，老陈家究竟有什么东西在吸引着他？
我正绞尽脑汁呢，更满眼审视的盯着他。
陈梁生轻叹道：“奶奶枕头里有一节枣木，如果是棺生你动的，你得想想，让你动枣木的人，是不是居心不良，我还会用别的方式治奶奶。”
“棺生，你仔细想想，最近这段时间，你有没有出什么事情？遇到过什么危险？”
“有人在算计你，若你遇到什么解决不了的麻烦，就来找我吧。”
“爸，爷爷，我先走了。”
陈梁生又看了一眼我爸和爷爷，他才神情落寞的走出村卫生所。
有相当一群村民跟上了陈梁生，你一言我一句，都是在劝，劝他别想那么多。
剩下那些村民，则是在说我，把书都读牛角尖里去了。
还有人说我爸，意思是，放着好日子不过，放着好好的大儿子不要，干啥呢？
“你们看着奶奶，我先走了，爸。”
说完，我挤出了村卫生所。
村民那一张张脸，都不停在面前重叠，数落的话语接二连三。
我走出去好远，总算是没人说什么了，脑瓜子还是嗡嗡的。
一路走到老鳏夫家门外，院门开着，飘出来一股浓汤香味。
我刚进去，老鳏夫就出来了，他笑呵呵的说：“怎么样？妥了？”
“嗯……”我先和老鳏夫说了经过，又讲了奶奶出事，我先前和陈梁生“对峙”的过程。
老鳏夫的脸色顿时一冷，才说：“他可是会贼喊捉贼了。算计你的人，不就是他吗？他还以为世上所有人，都是你奶奶那种？你奶奶最初就是个烂好人，才会被他一直控制着。”
“他……应该还会用手段继续控制奶奶……”
“哎……我还没本事，不能彻底制止。”
我极其无奈。
“没关系，至少让他知道，你现在不好惹，他想做什么，都得掂量掂量，咱就少很多麻烦了。”老鳏夫安慰我。
我吐了口浊气，随后问老鳏夫，陈梁生非要回老陈家的“理由”，以及“目的”。
“这就说不清了，你不提，我还真没想到这一茬，他仇视你，这很正常，可为什么他非要回老陈家？”老鳏夫沉思着。
片刻后，他说：“打铁还需自身硬，想这么多，意义不大，你饿了吗？”
“没……我刚吃过东西出来的。”我摇摇头。
“那就看书吧，我在旁指导你。”老鳏夫提醒我。
我收起了一应杂念，坐在院里头看书。
或许是因为，陈梁生是我的悬梁之刺，又或许，我本身就有些天赋，这本书我读得很快，很多内容都过目不忘，老鳏夫给我提点之后，我更有新的理解。
半下午时，他给我盛了肉汤，我都吃撑了，又继续看书。
天黑之前，我回到家里。
爷爷奶奶的房门开着，能瞧见奶奶躺在床上，显得很虚弱。
我爸在厨房里忙活着做饭，爷爷则打扫着院子。
在老鳏夫家吃的太饱，我没胃口吃别的，就进房间里了。
躺在床上，我入神一样，继续读那本书。
夜幕逐渐降临，胸口挂着的木符，略有一丝发烫。
余光瞥了一眼纸人，它安安分分，没有动静。
到了时间，我先打过小人，又看到深夜困意来了，我才将书压在枕头下边儿。
正准备睡觉呢，却瞧见窗外冷不丁的站着一人，不正是奶奶吗？
隔着窗户，她看我是雾里看花，我看她很清晰。
她手里握着把剪刀，凶得吓人。
我没觉得奇怪，陈梁生必然又动了手脚。
心头微沉，我给窗户上了锁，将房间门同样锁死了，奶奶慢吞吞的转身走了。
我这才回到床上躺下。
读书烧脑，尤其是这风水术更消磨精神，我没两分钟就睡熟了。
我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轻微的悉悉索索声在耳边萦绕，似是什么东西爬了起来，还有个柔弱喊声。
“相公，相公？你醒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