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公，你这几天都没有好好休息过，里边儿有房间。”白姝灵鼻头皱了皱，是拾捡起来情绪，哽咽消散，取而代之是乖巧。
“嗯……”我声音稍有拖长，才问：“刚才有个老妪……”
“没事，这里有很多老婆婆，老爷爷，他们没有恶意，只是来看看。”白姝灵解释。
很多？
那是多少？
我那口气没有舒缓下去，更觉得毛骨悚然。
“我为你宽衣。”白姝灵起身，款款停在我面前，拉我手腕。
“不……不用……你看着，别出什么事儿就行……”我赶紧拒绝。
我怕白姝灵先给我宽衣解带，随后又折腾我一宿。
我不想创鬼了。
哪怕这个鬼美若天仙。
侧身，匆匆从白姝灵身旁走过，进了内侧那道布帘子。
略显狭小的房间里摆着张床，旧衣柜。
不知道这土窑洞以前是谁在住？白姝灵怎么晓得这里？
被子的棉絮发硬，冰冷潮湿。
我躺下去半晌都睡不着，还有一肚子的疑问，使得我心里翻来覆去。
譬如，现在的“老鳏夫”，白姝灵口中的“那个人”，他究竟是什么？是人是鬼？
白姝灵应该是知道的，她一直没和我解释清楚。
至于，陈梁生到底想在我家获取什么。
“老鳏夫”没说，我也难以知晓了。
正要爬起身，我还是打算去问白姝灵几句，多少解决一点疑问，内心也畅快几分。
肩头忽然被手一压，我才瞧见，白姝灵居然在床边，她正低头看着我。
我形容不上来。
先前她都很乖巧，此刻却面无表情。
眼皮子被灌铅一样，怎么都抬不起来，睁不开了。
我沉沉睡了过去。
再等我一个激灵清醒过来，房间里透着薄光。
翻身下床，掀开布帘子。
门关的严严实实，光源是从木门上方的窗户透进来的，外屋一片透亮。
桌上的小人消失不见。
兜里沉甸甸的。
我下意识一摸，小人在衣兜中，我才松口气。
经过一夜休息，我清明多了。
白姝灵说过，晚上回来这里，安全就有保障，白天我依旧可以回村摸情况。
“老鳏夫”下了两种杀招，陈梁生怕也睡不了多安稳。
我和白姝灵挖了坟，放出“无皮尸”。
“老鳏夫”也得战战兢兢？
手机有七八个未接电话，全都是我爸的，我没管。
昨天到现在粒米未进，我饿的快前胸贴后背了。
从土窑离开，我回到村上。
村口有卖包子油条的早点摊，我要了一屉热气腾腾的肉包，满满一大碗稀饭，哧溜哧溜的喝着，几个包子下去，更是神清气爽。
我听见一些村民正在议论陈梁生，便竖着耳朵听。
我本以为，昨晚上陈梁生出了什么事，才让村民们有说词。
却没想到是今早有家村民，请陈梁生去开光请灶神。
陈梁生答应了，大家都准备去看热闹。
“老鳏夫”口口声声说是杀招。
他办事儿，就这么不牢靠？
两个杀招，陈梁生都安然无恙，还有心思给村民办事？
我心堵的不行。
这时，那几个村民议论声变了。
“瞧瞧，陈棺生偷听呢。”
“我听人说，好像昨天他就从家里跑出去了，真是不像话，最好一辈子别回去，呵呵。”
除了说我，他们还故意翻白眼。
我去给了饭钱，往村里走去。
那家人在哪儿，我不知道。
路上许多村民，不约而同的往一个方向走，我便跟了过去。
很快就走到一个农户院外，门前围着不少人，院内摆着好几块圆炮仗，活鸡，活鸭，还有好几把香烛。
一眼就能瞧见，这院里的厨房才翻新过。
厨房门前站着一对中年夫妇，还有个白发苍苍的老妪，正翘首以盼。
我站在路边一棵歪脖子树下，尽量不惹人注意。
大家都在攀谈，倒真没人管我。
约莫十几分钟后，陈梁生从村路远处走来，他身后还跟着三人，分别是爷爷奶奶，以及我爸。
阳光照射在陈梁生脸上，他显得精神抖擞，洋洋洒洒。
四人进了那家院子。
陈梁生往前走，那对夫妇以及老妪，都上前来给陈梁生塞红包。
摆摆手，陈梁生示意他们将红包给了我奶奶。
奶奶显得傲然极了，说：“有我们家梁生，你们就妥妥的放心，灶王爷给你们请得好好的！”
我爸暗暗点头，真像是自豪，有这么一个乖儿子。
只有我爷爷举足无措，格格不入。
陈梁生开始做法了。
这过程，我看上去其实就那样，捉了鸡，用刀抹开了鸡冠子，将血淋在厨房门前，又摸出来一张黄纸，提着鸡冠子在上边儿画了张符，贴在厨房门上。
随后他拿着一把香点燃，进了厨房里边儿。
再发生什么，我就看不见了。
直至陈梁生出来后，村民们都爆发热烈的掌声。
陈梁生双手下压，笑道：“大家不用那么褒奖我，我这点儿本事，就是为村里服务的，以后有什么事情，都来老陈家找我就行，火神庙我很少回去了，毕竟我是陈家老大，要多待在家里的。”
场间更多喊好声。
我听着心里头不舒服啊。
陈家老大？
他凭什么？
还有，是因为他不回去，所以“老鳏夫”的手段没起到相应作用？
我正思索分析呢。
忽然，院门口出来两人，朝着我快步靠近。
竟然是我爸和奶奶？
两人到了我身旁，左右各一个，都没什么好脸色似的瞪着我。
“昨晚上，你跑哪儿去了？电话打死都不接！”我爸语气很凶，和以前截然不同。
奶奶一样骂骂咧咧：“真的是一点儿不让人省心，不知道家里人担心吗？”
“你不想回来，以后就别回来了！”奶奶又骂了一句。
很多村民，都一副看热闹的神态瞅着我。
陈梁生这才后知后觉一样，从院里出来。
“棺生，你怎么在这儿？爸找了你一晚上呢。”他叹了口气说：“跟哥回家，兄弟没有隔夜仇，哥知道你因为一些事情记恨，但哥还是把话说明白了，当年的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我说过，有人算计你。”
陈梁生的确想混淆我视听，说当初的老鳏夫如何如何。
不过，眼下他明显不是要我相信，是说给其他人听的！
他，是要在众人眼前，改变形象！
我回去，没好处。
我不回去，正侧重他下怀。
村民已经在议论了，意思是，他们也觉得，当年的事情稀奇古怪的，怎么一好端端的人，就要埋棺材活葬了，怎么就非要生个棺生子出来。
当年许莲香不活得好好的吗？人也没说快死了。
老鳏夫是不是故意弄了个棺生子，好给自己女儿当相公？
当初全村都觉得，老鳏夫这件事情办的荒谬。
看来，真就是如同大家所料的一样。
本来只是陈梁生和家里的小矛盾，被老鳏夫刻意放大，用来达成自己的目的！
村民你一言我一句，七嘴八舌的，声音嗡嗡不断。
我爸和奶奶冷冰冰盯着我。
陈梁生一副苦口婆心的好人样。
让我心里窝着火，持续不断的闷疼。
也就在这时，院里又出来一人，是这家的男主人。
他匆匆朝着陈梁生走去。
古怪的一幕发生了，阳光照射在他脸上。
那恍惚一瞬，他没了五官，脸平平一片，衣服浸满鲜血。
我头皮蹭的炸了起来！
下一秒，男人停在陈梁生背后，五官恢复正常。
除了我，没有人发现先前那一瞬的不同。
男人冷不丁抬起手，不知道从哪儿摸出来两柄尖刀，朝着陈梁生脖子上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