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冷的刺骨!
不光是因为夜风寒冷,更因为我没穿衣服,还满身湿漉漉。
我跑进了先前藏身的灌木林子里头,随后,警惕无比的盯着前方死水潭子。
水面飘着一个个头。
我还是能看清楚,那些水尸鬼一个个狞恶凶狠,似是恨不得将我剥皮抽骨,啖食血肉!
“相公,它们不能离开水太久。”白姝灵声音极小,却带着一丝怯弱和不安。
我闷不作声,换上衣服,随后死死的盯着白姝灵,眼中惊疑不已。
先前,我就觉得白姝灵有些反常了,像是两个人似的。
水里的时候,这股反常到达了巅峰。
她的眼神,语气,都无比的厌恶我。
此刻,却又截然不同……
“你在搞什么鬼……”我强忍着心悸和眼皮的跳动,哑声问。
“我们对付不了他……”白姝灵颤声说。
“谁?”我脸色微微一变。
“那个腐烂的病人。”白姝灵的神态,却有几分快要潸然泪下。
我:“?”
“你把她叫出来了……”白姝灵又抿着唇,低声说:“我答应过她,你可以帮我们解脱,可现在你做不到,她又等不及,你千万不能相信她……”
我脑子更懵。
这又是什么和什么?
我问什么,白姝灵在回答什么?牛头不对马嘴?
“不行……不可以……”
“不要!”白姝灵忽然捂着头,发出一声尖叫!
“废物!”清冷的话音,骤然从白姝灵口中传出,她死死的盯着我,那眼神,真的是嫌恶到了极点!
再下一瞬,白姝灵的眼神,又变得挣扎痛苦起来。
她颤巍巍的蹲在地上,死死的抱着自己的头。
半晌,白姝灵忽然寸寸迸裂,消失不见了。
我衣兜里,小人的重量增加,沉甸甸的,是她魂魄回了小人中。
将小人掏出来。
刚好一注月光照射在小人上,那种栩栩如生的质感,温润如水,瞬间又变得冰冷刺骨,手都快抓不住。
我眼中充满了迷惘。
白姝灵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口中的“她”,是她魂魄里,还有另一个主导的意识?
一只鬼,两个“思想”?
其一是白姝灵,跟在我身边,乖乖巧巧,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的白姝灵。
其二,就是那个冷若冰山,指挥我做一应事情的白姝灵?
又一股冷风袭来,我打了个寒噤,将小人收了起来。
此刻,我简直是心乱如麻。
白姝灵出了问题。
我现在就指着她“破局”呢。
局破不了不说,还将老陈家的传承罗盘给落在了死水潭子里……
余光瞥了一眼死水潭子方向。
水里空无一物。
白姝灵的尸身沉下去了,水尸鬼一样消失不见,潭水泛着淡淡的白光,外溢那条河完全中断。
咽了口唾沫,我却不敢回去。
心里头清楚,那群水尸鬼才敢冒出头,这死水潭子才活过来,我又将其堵死……
它们肯定藏在暗处,我一旦靠近过去,怕是当场就要被撕碎。
在原地僵站半晌,最终只能无功而返,打道回府。
快到村南和黄土坡的交界处,我瞧见了一道鬼鬼祟祟的身影,朝着村子里潜去。
我所处的位置较为隐蔽,他没有发现我。
一时间,心跳却又再度加速几分。
因为那人……居然是我爷爷?!
他去找瞿大娘啊!
瞿大娘虽说疯疯癫癫,但她也那么小心翼翼,前边儿开口提醒我,随后又拴住我奶奶,是怕伤了我和爷爷。
按照爷爷的说法,瞿大娘是我太爷爷的徒弟。
帮我们,就说得通了。
可为什么,爷爷要进村!?
我没有回黄土坡,谨慎的远远跟在爷爷身后。
没过多久,爷爷就先到了一处地方。
是我家。
他在家门口杵了一会儿,又朝着另一个方向走。
随后他停下的位置,是在那土屋外。
爷爷进了土屋里头。
我稍一迟疑,跟着进去,蹑手蹑脚,并没有让爷爷发现。
我更疑惑不解了,爷爷来这里干嘛?
老鳏夫的事情,我是和爷爷讲过不假,这土屋中的一切,他都知道。
安安静静的房子里,帘子微微飘动,透过缝隙,我瞧见爷爷正蹲在那被我挖开的坟包旁边儿,他正在打开一个包袱。
这包袱里头,居然是一只鸡。
不过,这鸡脑袋耷拉着,是被拧断了脖子,死了。
鸡毛十分粗糙,鸡冠子却红得发紫,一眼能瞧见鸡脚蹬那里,有个又粗又尖的弯钩,代表这只鸡年岁长了。
爷爷一手掐掉小半截鸡冠子,血便淌了出来。
他捻着鸡冠,一下一下往外甩着,血珠撒在坟头。
爷爷口中发出幽细的喊声,却不像是他的声音,更像是个老妪的,直让人身上起鸡皮疙瘩。
“游魂恶鬼,空棺孤坟。”
“有皮者超,无皮者恨。”
“鸡血浇土,司晨上供。”
“地灵灵,鬼灵灵,枉死怨念食气来!”
这喊声落罢的瞬间,爷爷手猛地往半空中一甩!
惊悚骇人的一幕发生了。
房梁上多了个血淋淋的东西,他身上没有皮,一双凸起来的眼珠子,几乎快掉出来眼眶。
他嗖的蹿了下来,那只鸡落在他手中,他落在坟土上,一口咬掉了鸡头,不停的啃咬着。
这,才是真正的老鳏夫。
怨念和被封在棺材里,让他成了恶毒的无皮尸鬼。
白姝灵让我放出了“无皮尸”,就是要去对付“老鳏夫”的。
只是,“无皮尸”一直没得手。
那披着老鳏夫皮的病人,既然能在老鳏夫活着的时候弄死他,必然也有相应的本事。
“一只鸡,三滴血,二五精气补你命。”
“三只鸡,九滴血,二五精气壮你魂。”
爷爷口中还在念念有词,他太反常了,一点儿都不害怕无皮尸,并且又从腰间摘下来两个包袱,甩开后,是两只死鸡,落在无皮尸脚边……
无皮尸吃的更快,他身上的凶厉气息愈来愈强横,甚至开始滴滴答答的淌血……
不过那些血落地后,又消失不见。
鸡皮疙瘩蹭蹭直冒,我心头一寒,快速后退,出土屋门后,小跑到草垛里藏了起来,后背不停窜着冷汗,指甲快陷进掌心里,我不敢发出任何异响。
那无皮尸悄无声息的出现在门口,嘴角满是血,还有鸡毛,恐怖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