苟驹那一句话里,就说了一大堆信息。
可对我来说,什么二十年后,什么徒弟,什么三年水事……我一句话都听不懂啊?
“听名头,是这个。”有个汉子先竖起大拇指,才小声问苟驹:“那今晚上,你整哪坨的事儿?下过无情钩那里吗?”
“那必须的。”苟驹咧嘴,都笑开花儿了。
随后他咳咳两声,清清嗓子,和我说:“陈先生见怪莫怪,我这几个弟兄家只听过风水先生的名号,真说要见,还没见过。”
苟驹,性格很爽朗,不难打交道。
我差不多理顺意思了。
瞿九娘拿了苟驹的东西,答应了还个徒弟过来做事儿,结果,徒弟她没有,把我拿过来顶包。
在我这里,瞿九娘只说苟驹会给我安排住处……
我居然……被耍了?
一时间,胸腔发闷。
对我来说,对爷爷来说,甚至对我们老陈家来说,找个安全的地方待着,如此至关重要的一件大事,瞿九娘却毫不在意,甚至用我还人情。
我内心冒起来的第一个念头,是想离开这里。
我现在是明悟了,瞿九娘哪儿是什么疯婆子,她想哭就哭,想笑就笑,不爽就发怒,在其余人眼中的确和疯子无异。
可实际上,她根本没有管任何人的情绪看法,只顾自身。
思绪落定,我不想被人利用,最重要的是,我哪儿有那个水平让人来利用?
就凭我那三脚猫的风水术?
连纸上谈兵,都还不够格啊。
苟驹身后那几人,还在小声议论着什么。
我隐约听见几句,他们是说我,会不会生气了?
苟驹掸了掸他们衣服,喊着去去去,又扭头看我,一脸笑眯眯的神态。
一时间,我又不知道怎么开口。
直接走?
这苟驹,会不会翻脸?
毕竟,瞿九娘拿了人传家宝。
真翻脸,双拳难敌四手,搞不好,他们还会把我扣下来?
稍稍定了定神,我想好了,得找机会遛。
“能有个没酒气的房间吗?”我哑声开口,神态表情都是镇定的。
“呃,是有的,跟我来。”苟驹推开了身边几人,做了个请的动作。
出了他屋子,绕着走到平房后边儿,这里居然有个小二楼,独栋独院,就是很陈旧了,还是那种红砖墙的两层楼,房子的年纪,怕是比苟驹还大。
“房子还空起的,本来我就琢磨着,你来了之后住这里,还没来得及去买床铺被褥呢。”苟驹指了指房子,和我解释。
“嗯嗯。”我随意敷衍了两句。
“成,陈先生你先休息休息,我和弟兄几个去弄点下酒菜回来。”
说着,苟驹啪的一声拍了拍头顶,又道:“忘了,陈先生不喜欢酒味儿,今晚我们都不喝酒,搞点儿扎实的吃了,就去办正事儿。”
罢了,苟驹转过身,招呼了身后几人,匆匆忙忙的离开。
对我,他们没有一丝一毫的防备。
眼前,那房子门是虚掩着的,不需要钥匙就能推开。
我稍一迟疑,扭头看一眼后方,又往回走了几步,瞧见苟驹他们几人都走远了,离开了平房区域。
心,突突跳着。
我还想找机会跑呢,这机会不就来了吗?
可鬼使神差的,我又扭头看了一眼那房子。
红砖小二楼,又老又旧。
只不过,这种旧,没有给人那种老房子特有的阴霾感。
另外,房子基脚略高,像是往中间抬起来的。
我下意识的往前走了几步,进了房子虚掩的门,久无人住,很多灰尘。
房子多灰尘才是好事,旧宅无尘必有鬼居,这也是风水上的说法。
先前的“老鳏夫”,实际上是张冠李戴的胡喋,他虽然教我的风水术很晦涩不入流,但是配合看过老陈家的葬经百解后,在风水方面,我是有一点点认知的。
径直走上楼梯,我上了二楼,又去了顶楼。
虽然是小二楼,但顶楼有个天台,天台处于房子正中央,能够绕着四面的墙,看到下方所有地势。
我绕着看了一圈儿,果然,这房子比四周都要高那么一米多点儿,而房子的整体构造,偏圆。
葬经百解的前边儿,有一些关于阳宅的说法,其中有一道,叫做“中高似莲花,安庄必大发,家财多富贵,紫袍金带家”。
这宅子虽然旧,但属实,是一件顶尖儿的好宅!
住在这里的人,一定会富贵多“余”,紫袍金带!
也就是说,我如果住在这儿,冥冥中风水就会对我这个人,形成一些改变!
瞿九娘,是这个意思?
我脑海中忽然升起了一个不切实际的想法。
这或许不是瞿九娘的意思,是老陈家,我爷爷的父亲,我太爷爷的安排。
他们算出来老陈家会有一个棺生子,算出来一系列的事情。
又促使瞿九娘去做了某件事儿,再将我安排到此地?
当然,这有可能是我自作聪明。
可就算是撇开这一切,这宅子对我都是百利而无一害……
不知觉间,天,擦黑了。
兜里有些沉甸甸的,随后,身旁悄无声息多了个人。
白姝灵。
只不过,是眉眼冷冰冰,恨恨盯着我的白姝灵。
我扭过头,静静和她对视。
“胆小鬼,孬种。”白姝灵骂了我一句,又讥声说:“爸扔下了,爷爷不要了,一个人出来逃命,真有你的呢。”
我没吭声回答。
过了几秒钟,白姝灵脸上闪过一抹挣扎,随后她嘤咛一声,那清冷的眉眼,又瞬间成了乖巧。
“相公。”她柔声喊着。
我稍稍缓了口气。
“这里你觉得怎么样?”我问她。
白姝灵轻飘飘的转了一圈儿,眸子带着一丝奇异。
“有一股淡淡的暖意,是生气,咱们就住在这里了吗?”
“可是,我们好像被那个守村人瞿九娘摆了一道。”白姝灵轻声说。
我的事情她都清楚,她没有对老陈家那么多理解,自然认为,我们被耍了一通。
我正打算解释呢。
白姝灵轻咦一声,指指我胸口,说:“你听,有什么声音?”
我开始还没反应过来,她这一提醒,我才听见,自己身上果然有一些嘶嘶声。
快速摸出来一样东西,是老陈家的罗盘。
此刻,罗盘的指针,居然在微微晃动着,古怪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