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雪花膏，自寻销路
宁清茹在这回要不要带安卫红这件事上犹豫了一下。
她缺钱肯定是缺钱的，昨天还接到家里来的信，说她爸已经做完手术了，现在人还躺在医院里，两眼一睁就要花钱。
安卫红办事不说十分稳重，但也是老实可靠的类型，脑筋不够灵活，但肯出力气。
唯一要命的地方就在于，她的心理素质太差，稍微一吓，什么话都秃噜出来了。
眼看着她天天愁眉不展唉声叹气的，宁清茹心一软，把她也带上了。
不过丑话可是要说在前头的。
“这回无论如何也不能给我泄了底，来个不打自招，给我硬气点！”
安卫红点头如小鸡啄米，指天誓日地表示这次肯定守口如瓶，不要说校领导吓唬她，就算是见了保卫科的人，十八般酷刑招呼，她也不会交代出一个字！
尽管宁清茹还是持怀疑态度，但还是把她给带上了。
几个人见面的地方在一家国营饭店的包房里。
唐彩霞神秘兮兮的从包里拿出了一堆瓶瓶罐罐，以及一张地图
“这些天，整个京市我都跑遍了，联系了好几个厂子，这家同和仁厂，专门生产雪花膏的，只要出价高，可以从他这儿进到至少两百块钱的货。”
“这个，塑料制品厂，专门生产瓶瓶罐罐的，你看这是我找他们设计的样品，跟供销社柜台上的差不多吧？一个罐子五分钱。”
“我算过了，咱们可以从同和仁进雪花膏的原料，然后从塑料厂订罐子，这么一装，一罐卖两块钱，只要卖出一罐，净赚六毛！”
方雅和安卫红同时倒吸一口凉气。
乖乖，一罐就能赚六毛？暴利啊！
唐彩霞也颇为自得，含笑道：“这两罐，是我自己灌的，这个是我在供销社买的，供销社这个卖三块七呢，你们试试，是不是差不多？”
她看向宁清茹，方雅和安卫红也看向宁清茹，等着她发话。
宁清茹托着下巴道：“还有几样成本你没算。”
“什么？”唐彩霞被弄懵了。
“运输、人工、存储、损耗以及打点上下的钱。”
前面都能理解，这个“打点上下”……
打点谁，怎么打点？应该给多少？
这方面方雅和安卫红就不用说了，就连唐彩霞这种地面上挣扎求生了几年的人都一知半解。
宁清茹笑笑：“等生意起步，咱们不去找他们，他们也会来找咱们的。除了这一点之外，旁的也需要好好统筹计划一下。”
宁清茹将桌面清空，拿酒杯摆上了龙门阵。
“首先是运输。”
地图展开，两只杯子放在了地图两个厂中间。
两只杯子相邻可不近。
唐彩霞说：“咱们从这儿出发，去一趟同和仁，坐公交得花三毛四分钱，到塑料制品厂……”
宁清茹抬手打断她。
“你打算每次取货都自己一个人去？你一个人能带多少东西？”
唐彩霞一时语塞。
上次运药，宁清茹是包了一辆车的，那么近的距离，车费足足花了五块钱！
只运了一次。
而化妆品这个生意，宁清茹显然是要长久做下去的，车就不能只用一次，那么远的距离，光是车费来回一次，没有十几块钱怕是下不来。
这是当然的，这个年代，司机本来就是高新行业，你让人家陪你冒险，当然得多给一点。
唐彩霞连忙掏出本子，把车马费算进去。
“第二项，人工。”
这不用宁清茹分析，方雅就先说出来了。
“咱们这才这几个人？就算是从早灌到晚，能灌多少？怕是还不够卖的，就算自灌自卖，又能赚几个钱？怕是连车费都不够。”
安卫红有点怕了，小声说：“咱们要……雇人？”
宁清茹道：“雇人的话，怎么发工钱？按天算，还是计件？”
方雅道：“计件，每灌装一罐，算三分钱。”
唐彩霞赶紧又把这一项算到成本里去。
存储和损耗就更不必说了，东西运来了，得有地方放吧？一箱箱的雪花膏送来，灌装的时候损耗也是难免的。
宁清茹上回租的仓库，半个月花了八块钱，还送管事的两条烟，一箱酒。
这一次可是长久买卖，花费更得仔细。
方雅算账快，各项成本算进去，唐彩霞都快哭了。
一罐两块钱，卖出一罐，至少赔三毛，还不一定卖的出去。
唐彩霞咬咬牙：“那卖三块！”
方雅摇摇头：“太贵了，我家不算穷，可就最在有钱的时候，也不会花三块钱去买一瓶雪花膏。”
“就算买，我也只会买供销社里的，又是牌子，体面还好看，我在路边摊买三块钱的，来路不明的东西，我疯了么？”
唐彩霞叫起来：“这哪是来路不明啊？原料都是厂里的。”
说到一半，也丧了气。
她说是就是？怎么证明？
“这可怎么办？难道我这些日子都白跑了？”
“不白跑。”宁清茹看向她，问道：“你现在手里有多少货？”
唐彩霞算了一下，说：“我本钱不多，总共也没多少货，手里也就三十几罐吧。”
宁清茹站起来道：“走，咱们先把这些卖掉，看看市场怎么样。”
方雅也提议：“咱们分散开来，我看这包装还算精美，就按两块钱卖，找市场、人流密集的地方。”
几个人很快达成共识，各自换装，穿上了自己最体面的衣服，背包的背包，拎筐的拎筐，去唐彩霞那儿拿了雪花膏四散而出。
要说卖东西，也是有讲究的。
唐彩霞用的还是老一套法子，头上裹着布巾，手里挎着筐，走在路上，显得畏畏缩缩的。
看见个人来，把筐上的布一掀，说：“雪花膏，买不？跟供销社里的一样，两块钱。”
大多数人不等他说完这句话，就走没影了，小部分人摆摆手，更小的一部分会看看货。
从早忙活到晚上，一天下来，只卖出去三罐，净挣一块八，中午吃饭，再扣掉坐车的钱，还剩七毛。
这样下来，一个月就将近三十块钱——也不比进厂差多少。
唐彩霞美滋滋的回来，跟宁清茹几个人碰头。
几个人一对账，安卫红一个没卖出去，臊眉搭眼的，方雅卖出去一半，手里一大把钱，乐得见牙不见眼。
至于宁清茹。
她两手一摊：“全卖了都不够，还欠人家十罐呢，回头你得货，让我把欠的补上。”
方雅、唐彩霞，尤其是安卫红，都瞪大了眼睛看她。
“你怎么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