栈的后院并不宽广,此时立着一个个垂着脑袋的毒人。

    他们虽然睁着眼睛,眼中却只有眼白,尖利的獠牙凸起。

    这一幕唤醒了许多村民昨晚被攻击的记忆,他们心中后知后觉地感到了害怕。

    大娘也是一惊,但是她没见到过毒人啃人的画面,况且此时毒人都安静地立着没有攻击性,大着胆子走上前去。

    “等等!”姜昭抬臂挡在了她的面前道:“连苗寨老族长对此毒都束手无策,你手里这种来不明的东西若是给你儿子喂下去,死了残了都是你的责任了,我们概不负责哦!”

    大娘听得“苗寨”二字,愤愤道:“那阴沟里养蛇鼠的腌臜玩意儿哪能跟黄大师比?说不定这毒就是她们做的。当年城里的百姓不让他们在城中定居,将他们赶到了城外,他们定是记恨此事,才对大家下毒。”

    身后响起了窃窃私语。

    “是呀,指不定他们还记恨着当年的事呢!”

    “对啊,我上山砍柴路过他们寨子,总能看到蛇虫盘绕,若不是他们还能有谁?”

    “嘿,你别说昨个儿我还看见这几个人从苗寨出来,说不定他们就是一伙的,他们下毒,再把毒人抓走,要打要杀还不是他们说的算了。”

    “我也瞧见了,我每次路过苗寨那门口的人都是冷冰冰的,昨天他们去,那里的人还笑着带他们进去了。”

    大娘听到身后众人的声音,更是挺直了腰板,认为自己刚刚一番话对大家起了醍醐灌顶的作用。

    袁厌离不忿,自己昨晚那么辛苦救他们,今天却被泼脏水,怒道:“你们简直是狗咬吕洞宾,昨晚就应该让毒人……”

    袁厌离话未说完被萧扶苏一扯袖子,他看着师兄警告的眼神,只能住口。

    玉清宗有宗训,不得与百姓发生争执,也不能对百姓口出恶言。

    姜昭知道自己再阻止就要被打上和苗寨同流合污的称号了,手腕一翻,索性做了个“请”的姿势,让大娘自己上前喂药。

    在数十双眼睛的注视下,大娘把药水给她儿子喂了下去。

    一分钟。

    两分钟。

    三分钟。

    最后一刻钟过去了。

    毒人还是没有任何变化。

    姜昭眨了眨眼道:“你还要把你儿子带回去吗?”

    大娘家中还有两个孙子,她想了想邻居今早给她描述的场面,咽了咽口水道:“一定是药的计量不够,我,我明日再来喂他,再带他回去。”

    壮汉见大娘都失败了,也没再试,毕竟他们都是同一个地方买的药。

    村民三三两两地往外走去,想着去把手中二十两银子一瓶的药水退了,起码不用赔了夫人又折兵。

    大娘和壮汉并肩走在了最后。

    忽然听到身后传来呼唤声:“娘!”

    大娘赶忙转身,却见那被喂下药水的男子眼中黑白分明,獠牙缩回去变成了正常的牙齿,十指上的青黑色不见了。

    姜昭诧异,难道这真的是解药?

    大娘上前捧起儿子的脸左看看,右看看,发现他真的没事了,赶紧要求萧扶苏为他解开了绳索。

    之前走出去的村民听到动静,也惊喜地跑了回来,纷纷找到自己的亲人给他们喝下了药水。

    不一会,那些喝完了药水的人都褪去了獠牙,变回了原来的模样。

    只是有些很快恢复了意识,有些被带走时还是一副痴傻的模样,不认得亲人。

    “难道那黄大师真的是隐士高人?”袁厌离怀疑道。

    萧扶苏道:“与其在这里猜测,不如去看看。”

    仁和堂。

    姜昭看着门口排起的长队,不由咋舌。

    这全是毒人的亲人在这里排队求药,而这药价也是开的十分有技术含量。

    二十两银子一小瓶,二十两银子对于富裕世家并不多,可却是普通百姓一年的家用。

    这样的价格普通百姓不至于出不起,但却是实实在在地从身上割下一块肉来。

    袁厌离看着与自己一同排在队伍里的沈确道:“沈公子还是你好,愿意陪我一起排队。”

    此时姜昭三人正站在不远处的赌场门口乘凉。

    沈确淡淡道:“我有病。”

    “啊?”袁厌离迷茫地眨了眨眼。

    只是和他一起排个队至于这么骂自己吗?

    沈确又道:“我最近好像生病了。”

    “哦哦。”袁厌离明白了,沈确是病了想顺便找大夫开点药。

    因着今日大部分人都是来买解药的,所以特意分了两个问诊台,像沈确这样普通毛病的不一会就轮到了。

    老大夫捋捋胡须问道:“公子哪里不舒服?”

    沈确指了指自己的心口道:“我这里有东西在动。”

    老大夫“呵呵”笑了两声道:“公子可真幽默,心若是不动,人岂能活?”

    沈确没办法解释自己没有心的事情,只能皱眉再将问题描述的具体些:“我可能是中毒了,这里面的东西有时跳的很快,有时又好像被堵住了,很闷。”

    老大夫问道:“何时跳的很快,又何时觉得烦闷呢?”

    沈确望向远处的姜昭道:“她靠近我时感觉跳的很快,她对别人笑时就觉得很闷,莫非是被下了蛊?”

    老大夫顺着沈确的目光望了过去,看到了一个肤白貌美、穿着鹅黄色衫子的小少年。

    姜昭今日为了方便办事,做了一身男装打扮,见沈确看向自己,笑着向他招了招手。

    也不知他们买到了黄大师的解药了没。

    老大夫咳嗽了两声,附耳轻声对沈确道:“公子,你是断袖?”

    沈确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袖子,完好无损的,没有断裂呀?

    沈确眉头拧的更紧了,眼中满是疑惑。

    老大夫道:“这,喜欢男子也不是什么错事,毕竟爱是多元的。只是这病老夫没法治。”

    沈确睨了他一眼,骂了句:“庸医”,甩袖就离开了。

    “诶,你这死断袖咋还骂人呢?”老大夫站起来对着沈确的背影回怼道。

    门口排队的众人听到“断袖”一词,纷纷抬眸看去。

    只见走出来的男子身材高挑,一袭玄色长袍,腰间系着一条玉带,眉眼如画,若不对上那双深若寒潭的双眼,只觉得他浑身带着清冷的疏离感。

    众人悄悄议论,啧啧称赞,又纷纷可惜。

    这么俊俏的公子,竟然是个断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