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怎么可能？”
梁老师呆住了，满脸都是不可思议。
可即便她再不愿意承认，这样的事实就发生在她眼前，发生在众目睽睽之下。
而此时此刻齐院长也保持着缄默。
“李院长，什么是鬼门十三针？”
有人好奇地问道。
“鬼门十三针乃是在古籍《药理宝鉴》中记载的施针之术，深奥精玄，妙用无穷，只可惜在很久以前就随着古籍一起失传了。”
李院长满面红光，一下子仿佛年轻了十岁，“没想到我今天竟然有幸得见，也不枉我活这一世啊！”
他的目光炯炯有神，紧盯着高远施针的右手，好像要把每一招一式都铭刻进脑子里。
可惜高远的速度实在太快，当他记到第十针的时候便再也记不住了。
高远的眼皮动了一下，他虽然在集中精力救人，但李院长的举动还是逃不过他的眼睛。
如果不是因为伤者的情况比较紧急，他倒是不介意把施针的速度放慢一点，让李院长把针法都学了去。
“可是……弄这么半天，这人还是没有心跳呀。”
一个狐疑的声音传来。
只见一个护士正站在心电仪旁边，指着显示屏上的那条毫无波动的直线。
她的话瞬间提醒了所有人。
对啊！
别看高远操作得如何行云流水，可这人他毕竟还是没能救过来。
没有心跳就是大脑死亡，这是医学上的基本常识。
梁老师也暗自松了一口气，虽然从医生的角度，她也希望高远能把人救活。
可若是换个角度，如果这人真的被救过来，那她的脸面往哪儿放？
“针法再厉害毕竟不是神仙医术，起死回生都只是传说罢了。”李院长伸手扶了一下眼镜，看着高远道。
“不过这位小友竟会失传已久的鬼门十三针，已属十分难得，真是让老夫大开眼界。”
李院长的这番感慨，让不少人对高远的印象改观了不少，最起码可以证明他不是个江湖骗子。
作为一代国医大师，同时又是中医院的院长，像这样夸奖一个人，那是很少见的。
当然，也有不少聪明人听出了这话里的另外一层意思。
这套针法虽然厉害，但毕竟不能起死回生，换句话说，高远还是吹得有些过了。
人群之中，有人发出几声嗤笑。
周婷婷站在高远对面，此时此刻她身上的每一根神经都紧绷着，专注的程度比高远还犹有过之。
难道就真的没有办法了吗？
她是一个医生，如果有可能，她不愿意放弃任何一条生命。
“都散了，都散了，不要挤在这儿看热闹了。”梁老师挥挥手。
齐院长第一个转身走了出去，原本他还对高远的手段有那么一点好奇。
尤其是在高远使出了传说中的鬼门十三针之后，他甚至还隐隐有一丝期待，可现在他的脸上只剩下浓浓的无趣。
随即，他轻轻发出一声洒笑，不为别的，而是笑自己在浪费时间。
有了齐院长和梁老师的带头，人群开始退却，可高远却丝毫不受影响。
他的手指轻撵着银针，额头上渐渐出现细密的汗珠。
李院长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无奈地摇头道，“还是算了吧，人已经没了。”
可高远依旧毫无反应，好似这外面的世界跟他完全没有任何关系，手上的动作反而越来越快。
“小周，你赶紧劝劝吧。”李院长旁边的医生推了推周婷婷，轻声提醒道。
周婷婷紧咬着嘴唇，看着高远几次欲言又止，他实在不忍心打扰高远。
不知道为什么，她对高远就是有一种信任感，这是她二十多年第一次愿意去相信别人。
可现实通常都是残酷的！
心电仪上的数据那条长长的直线，在不断地提醒她，那个躺在病床上的人的的确确已经死了。
“停手吧……”
她想要伸手阻止高远，可她的手刚伸出去还没碰到高远，就被李院长粗暴地打断了。
“别碰他，千万别碰他！”
李院长显得非常激动，和他一贯的儒雅形象大相径庭，尤其是那双闪着精光的眼睛，就像久旱的老农，终于盼到了渴望已久的甘露。
他伸出手臂拦在高远身前，不让任何人碰到高远，同时嘴巴里自言自语地念叨着。
“千佛手，竟然是大乘千佛手，太不可思议了……”
李院长这么大的动静，让原本退去的人潮又停了下来。
齐院长皱起了眉头。
他和李院长已经相识几十年了，知道这个老朋友一向最注重养生，轻易不会让情绪表现在脸上，他还从来没见过老李这么激动过。
一定是发生了什么大事，才会让这个老家伙如此失态。
想到这里，齐院长转过身，拨开人群又走进了急诊室。
梁老师看齐院长都进去了，也只好无奈地跟在身后。
“老李，发生什么事了？”齐院长一边问，一边瞥了一眼高远。
可这匆匆一瞥，却让他的视线停留在高远的身上再也挪不开了，“这……这怎么可能？”
梁老师是跟着齐院长进来的，她原本站在齐院长身后，脸上带着一丝不耐烦。
在感知到齐院长语气的变化之后，她第一时间身后闪了出来，目光如炬地看向高远。
此时高远的手已经离开了银针，手掌张开，伴随着手臂的抖动，他的手指雀跃着，仿佛是一个个精灵，在空中纵情地舞蹈。
而与此同时，那些扎在伤者身上各处的银针，也仿佛受到了某种感召，以同样的频率，同样的节奏，在齐齐震颤着。
“这……”
梁老师也惊呆了。
作为沉浸医术几十年的专家，她对国医的基础理论也很精通，对施针之术多多少少也了解一些。
可无论是哪本书里，也从来都没有记载这种惊为天人的手段。
这简直就不是施针。
是魔术。
一场发生在你眼皮底下的近景魔术！
可她的惊讶才刚刚开始，只见病床上那原本已经停止呼吸的伤者，突然嘴唇动了一下，然后又迅速动了第二下，第三下……
“啊！”
忽然，一声沙哑的呻吟声从他的喉咙里发出。
紧接着，原本毫无动静的心电仪上，出现了第一个折现波动。
梁老师呆住了，她的眼睛眨也不眨，睫毛在不停地颤动。
“我靠，真的假的啊？”
“太扯淡了吧，死人都能救活，活神仙啊！”
“国医也太牛皮了吧！”
那些已经退到急诊室外面的医生听到了动静，一个个面面相觑。
几秒钟之后，急诊室里人群蜂拥而至。
……
急诊走廊外。
年轻的医生们无法平息自己内心的激动，把高远围在角落里围得水泄不通。
尽管值班的医生已经来骂过好几次了，可仍然无法浇灭他们心头的热火，甚至还有人吵着要拜高远为师。
面对这些狂热粉丝，高远顿时感觉头疼无比，简直比刚才救人的时候还要头疼。
可这还不是最让他郁闷的，最郁闷的是李院长竟然也化身成为爷爷粉，一刻不停地伴随在他左右。
“高先生，请问您师从哪位高人？改日我一定抛下俗务，亲自登门拜访！”
高远无奈地回道，“我没有师傅。”
李院长一愣，片刻之后双眼之中更是精光乍现，“既如此，那我拜您为师也是一样的。”
高远仰着头，盯着天花板。
天花板真好看啊……
周婷婷在急诊室里把病人安顿好，这才从里面走了出来。
她双手插在白大褂的袋子里，靠在门上静静地看着高远那副郁闷至极的样子，她的嘴角不自觉地微微上扬。
或许连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
她笑了。
这一刻，冰雪消融，春暖花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