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玄正等待了一会儿,转身对着面前的许舟,面露尴尬之色:“许舟,心意到了就好,娘亲已经知道了。你先回去吧,这里用不着你操心,你回屋里好好读书就行。我昨天想进去也没让进,所以不是……”
许舟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无奈地点了点头。
正要告辞离去时,房门突然“吱呀”一声打开了。
林疏雨双眼通红地出现在门里,目光冷冷地盯着许舟。
许舟低下头,恭敬地说道:“岳母大人。”
苏玄正急忙挡在许舟面前:“娘,许舟只是过来看看。”
谁知林疏雨看都没看他一眼,却突然冷喝一声:“许舟,你昨晚死哪儿去了?怎么现在才来?”
苏玄正惊愕地看着她。
“还不快给我进来!”
林疏雨又一声冷喝,竟突然伸手拉住许舟的手腕,一把将他扯了进去,随后“砰”地一声关上了房门。
门外,苏玄正一脸茫然:“???”
难道我不是亲生的?
房间内,林疏雨满脸怒气,一把将许舟扯进里屋,似乎仍觉得不解气,抬起脚,重重地踹在他的屁股上,怒声喝道:“还不赶紧滚过去!”
她未着鞋袜,那一脚踹下,许舟虽未觉疼痛,却还是配合地向前趔趄了几步。
目光触及床上那脸色苍白如纸、柔弱不堪的少女,许舟只觉心口猛地一痛,赶忙脱下鞋子,踩在柔软的毯子上,快步走到床边。
少女瞧见他,黯淡无光的眼眸中终于闪过一抹亮色,唇角也微微扬起,露出一丝浅浅的笑意。
许舟缓缓蹲下身子,眼神中满是疼惜,凝视着她那被病容笼罩的苍白小脸,轻声唤道:“二小姐……”
少女温柔地注视着他,嘴唇动了动,却未发出声音。
只是,被子轻轻颤动了一下,一只苍白纤细、柔弱无骨的小手,缓缓从被子里伸了出来,停在他面前,那澄澈的双眸中满是期待。
许舟微微一愣,先看了看她的小手,又望进她的眼眸,随后转过头,看向身后。
“哗!”
林疏雨突然将书房与里屋之间隔断的帘子猛地拉上,站在外面冷冷地说道:“我去榻上小憩片刻,你好好陪着朝槿。我没让你走,你就老老实实待在这儿,哪儿都不许去!”
说罢,她转身走向美人榻,躺了下来,缓缓闭上了眼睛。
许舟犹豫了一下,又看了看床上少女那充满期待的眼眸,迟疑片刻后,试探着递过去一杯热水。
苏朝槿:“……”
“不要!”
少女语气中带着不满,可话刚出口,便泄了力气,“不要热水,要手!”
许舟抿了抿嘴唇,伸出自己的手。
少女的小手柔若无骨,却冰冷异常。
刹那间,少女的眼眸中仿佛注入了色彩,唇角的笑意更添了几分明媚,也多了一丝羞涩。
许舟蹲在床前,轻柔地握住她的小手,目光专注地看着她。
少女也静静地凝视着他。
两人相对无言,默默沉浸在这静谧的氛围中。
房间里,一片寂静。
过了一会儿,后面的帘子微微晃动了一下,露出一道细细的缝隙,一只眼睛悄然出现在那缝隙中,偷偷地朝里窥探。
紧接着,那眼睛又无声无息地消失了。
又过了些许时候,那只眼睛再次露了出来。
如此反复了三次之后,外面终于传来林疏雨冷冷的声音:“许舟,你睡着了不成?连话都不会说了?让你来是陪朝槿说话,逗她开心的,你在这儿干什么?打瞌睡吗?”
许舟无奈,只得看向眼前的少女,开口问道:“二小姐,开心吗?”
少女轻轻点了点头:“开心!”
许舟一脸无辜地看向身后。
看吧,压根不需要逗。
林疏雨:“……”
可她很快反应过来,后面的帘子“哗”地一声被拉开!
林疏雨满脸激动地说道:“朝槿,你能说话了?”
少女却又闭上了嘴巴。
林疏雨:“???”
半晌之后,见林疏雨还在看着,少女这才吃力的昂起头,缓缓开口:“娘亲,说话……累,我想留些力气……跟姐夫说话……”
林疏雨:“……”
“哼!”
美妇人顿时心中窝火,狠狠瞪了一眼蹲在床边那个夺走她闺女芳心的男子,又“哗”地一声拉上了帘子,在外面气得眼泪直掉,说道:“娘亲就是个多余的!娘亲在这儿碍着你们的事了,是不是?那娘亲走,你满意了吧?”
床上传来少女吃力的声音:“娘亲……你快走吧。”
林疏雨:“……”
“不走!我偏偏就不走!我要是走了,指不定你们会做出什么伤风败俗的丑事来!”
林疏雨气得胸口发疼,快步走到美人榻前躺下,那高耸的胸口随着她的怒气剧烈地起伏着,气得半晌说不出话来。
都说嫁出去的女儿,如同泼出去的水。
可她的女儿都还未出嫁呢,况且昨晚才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这个时候,不应该是最需要她、最亲近她吗?
越想越是生气,越想越是伤心。
没过多久,躺在美人榻上的美妇人,又忍不住潸然泪下,嘴里还忍不住低声咒骂起那个小混蛋:“吃着碗里的,还想着把锅都端走……小王八蛋,当初就不该引狼入室……”
窗外,天色已然大亮。
林疏雨躺在美人榻上,流着眼泪,思绪纷乱,不知不觉间竟沉沉睡去。
昨晚一夜未眠,又哭了整整一夜,她早已身心俱疲。
外面,风雪仍在肆虐。
苏玄正站在走廊上,眉头紧锁,满脸困惑,心中百思不得其解。他本想敲门进去问个明白,可又觉得此时并非合适的时机。
就这样又站了半个时辰,他才心事重重地转身离去。
大小姐的庭院中,后花园的凉亭里。
苏瑶云身着一袭洁白如雪的衣衫,静静地伫立在亭中,目光专注地望着亭外纷纷扬扬飘落的雪花。那些雪花如同轻盈的精灵,洒落在池塘的清水中,恰似飞蛾扑火般,转瞬便消失得无影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