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得迷迷糊糊，隐约中，好像听到手机震动的声音，顾今昭挣扎着睁开眼。
瞄见窗帘缝外，天色还是漆黑的。
按开床头的小夜灯。
她抓起床头的体温枪，对着自己的额头滴了一下。
好消息，温度比昨晚睡前的温度要低。
坏消息，只低了0.2度。
抬手，掌心覆上自己的额头，顾今昭一时分不清，是自己的手掌更烫，还是额头更烫。
长吁一口气，她抓起手机。
屏幕上显示的实时时间，才清晨五点出头。
难怪外面没有天光。
她听到的嗡嗡声，也是错觉，没有人这个点给她发信息。
季意远的头像上面，倒是有个数字‘3’的红点。
昨晚十点：我拿到云跃安给你开的药了，给我你的住址，我明天顺路送去给你。
昨晚十一点：要是不方便，你可以自己来我这拿，我明天会去公司。
凌晨一点：顾今昭？干嘛无缘无故不搭理人？
顾今昭眼里染上清浅的笑意。
她甚至能猜到，季意远发最后一条信息，质问她为什么不搭理人的时候，表情有多茫然躁郁。
毕竟，她往常，都是十二点左右睡觉的，不会晚上十点不回信息。
顾今昭慢吞吞戳着手机屏幕，回复：
药先在你那放两天吧，我改天去找你拿。
季意远：为什么？
顾今昭愣住，盯着手机屏幕的偏下方位置看了三遍，才敢确认，自己没有出现幻觉，季意远真的回她信息了。
在这凌晨五点出头。
？你为什么没睡觉？
季意远：跟朋友在KTV玩。
为什么药要在我这放两天？你连来找我拿药的时间都没有？
顾今昭不打算告诉季意远，自己生病的事。
‘最近几天忙’这句话已经躺在信息框，还没来得及发出去，半掩的房门被小心翼翼推开。
顾今昭懵懵抬眸，看见杨阿姨走进来，“您怎么也没睡？”
杨阿姨端着水盆，闻言慈爱地笑笑，“我还不困呢。”
“我就说，怎么听见里面有动静，小小姐什么时候醒的？”
把水盆放到椅子上，杨阿姨拿起盆里的毛巾，拧干水，叠起两层，覆到她家小小姐的额头。
热毛巾舒缓了从眉心四扩的隐痛感，顾今昭眨了眨眼，“刚醒。”
她迟钝地反应过来，“杨阿姨，您快去休息，我感觉自己的状态挺好的。”
杨阿姨放心不下，“一晚上都没退烧，状态怎么可能好得了。”
顾今昭愣了愣。
杨阿姨知道她一晚上没退烧，说明，这一整晚，她恐怕都忙活着给她敷毛巾、量体温，照顾她了。
心底轻叹，有阵酸酸涨涨的涩意，从心脏蔓延到血管。
片刻就堵住了她的鼻子。
“小小姐，要不我送你去医院挂个急诊吧，这样烧下去身体哪能熬得住。”杨阿姨一脸担忧。
顾今昭果断摇头，闷声拒绝，“不用！”
杨阿姨不可能放任她自己一个人去医院，她又不想要杨阿姨陪她折腾。
而且，她打心底不想那么频繁地往医院跑。
医院里的消毒水味太浓，仿佛无时无刻不在提醒她，她的身体不好。
“杨阿姨，您去休息，我让我朋友来陪我。”
只纠结了一秒，顾今昭在尊老和爱幼之间，选择了尊老。
她低头删掉聊天框里的原内容，重新输入，发送。
我生病了，哥，要来探望我吗？
这个时间点，她能找到的人，只有没睡的季意远。
KTV包厢里，灯光闪烁迷离，混杂的空气飘着浓烈的烟酒味。
有人死死握着麦克风，跟着音乐飙‘死了都要爱’。
还有人捏着扑克牌，脸上贴着一条条的便利签。
没错，他们这些富几代，输牌的惩罚也这么接地气。
坐在长沙发角落，仿佛游离在热闹之外的季大少爷突然猛地一下站起。
手里的酒杯重重磕在茶几上。
离他最近的好友被他这突然的一下吓到，扑克牌没拿稳，散了满地，“怎么了？”
季意远脸色阴沉，“有事，先走了。”
好友打了个酒嗝，“我们半个月才约着出来浪一次，你竟然要提前退场！不厚道！”
他说话的功夫，季意远已经走到了门口，从架子上取自己的外套。
“下次，我罚一瓶酒。”
“你——”好友刚想让他罚完酒再走，刚说出一个字，人影都不见了。
“？”
“不是，凌晨五点半，他能有什么事？走得那么急？”
深情嚎‘死了都要爱’的青年停下来，
“江二，你打个电话去问问，看看是什么事，需不需要我们帮忙。”
季意远不需要自己的这帮损友帮忙。
他直接让KTV的代驾帮他开车。
凌晨的马路，空旷得寂寥。
不用半小时，从酒吧赶到顾今昭发给他的小区地址。
季意远带着满身的寒风，摁响11楼的门铃。
开门的是杨阿姨，她坚持要等顾今昭的朋友到了，才放心去休息。
杨阿姨没想到，她家小姐姐说的朋友，是个……
男人？
听见门铃声，顾今昭裹着毛绒的长款居家睡衣，挪出卧室，
“很好！我哥到了！杨阿姨，您去休息吧！”
杨阿姨没搞明白，“小小姐不是说麻烦朋友过来？”
“我其他朋友这个点都睡着，只能麻烦我哥这个夜猫子了。”
顾今昭朝气站在玄关处的季意远笑笑，话是对扬阿姨说的，
“他就是我哥，季意远，您是第一次见他吧。”
杨阿姨的确是第一次见。
长相英俊的年轻男人，哪怕是一眼就能看出来的拘谨，气质也骄矜清贵。
总之肯定不会是坏人。
但——“会不会不太方便？”
杨阿姨说得委婉。
顾今昭扬起手挥了挥，满脸不在乎，
“那有什么不方便的，他是我哥。”
杨阿姨看了看自家小小姐，又看了眼高大的季意远，很是勉强的相信了，哥哥照顾妹妹没什么大不了的。
她拿出一个口罩递给季意远，无奈道，
“季先生戴一下吧，不然小小姐会担心传染给你。”
季意远接过口罩，低声道谢。
这才明白为什么顾今昭始终站在十步开外的地方。
戴上口罩，捏紧鼻子处的捏条，季意远换好一次性拖鞋，朝顾今昭走过去。
顾今昭又出声催促杨阿姨去休息，杨阿姨这把年纪，确实熬不动了，见有人能接手照顾她家小小姐，她没再推脱，回了保姆房。
厅里，只剩顾今昭和季意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