垂眸掩去眼底的感伤，顾南秋反手轻轻回握住妹妹的手，噗嗤笑出声，
“嗯！妹妹说得对！不是我的问题！”
顾今昭重重点头，也不抽回手，等顾南秋先松了力道，她才把手缩回来，抓起一串牛肉。
想用心大来消磨刚刚差点泛滥的母爱。
从萧晓聊到郭青菡，又从郭青菡聊到郭睿明，他们互相聊了很多，也不知不觉，吃了很多。
4月份的天气已经逐渐开始回暖。
枯黄的枝叶抽出嫩芽，夜风也没了刺骨的寒意，多了几分潮湿的温暖。
绕着中心广场的公园外围，逛大半圈下来，顾今昭热得脱了外套抱在手臂上。
季意远突然发现一件很奇怪的事情。
等他们和顾南秋分别，季意远看向优哉游哉踩着路灯影子玩跳格子的人，
“顾今昭，你最近很喜欢吃糖？”
他发现，好像是从郭家举办的那场宴会开始。
之后这段时间，他每次见她，如果不是需要吃饭，她的嘴里必然含着薄荷糖。
闻言，顾今昭转身回头，舌尖把糖果顶到腮帮子，清了清嗓子，笑意嫣然，
“对啊！爱上了薄荷糖的味道！”
季意远看着她，“你在撒谎。”
顾今昭：“？”
他们隔着四五步远的距离，明灭的光影横在他们之间，像是楚河汉界。
“这个牌子的糖真的挺不错的。”
一步一步，顾今昭跨过光影，走到季意远面前，从抱着的外套兜里，抓出几颗独立包装的糖。
“尝一颗？”
她把糖递到他面前。
季意远垂眸，看着细白的掌心里躺的方形糖果。
“弟弟啊，请相信我对食物的追求，它真的好吃。”
顾今昭猛猛推荐。
季意远仿佛被她说动，抬手捡起一颗。
撕开包装纸，启唇把方形的糖咬进嘴里。
顾今昭一脸等待反馈的真诚。
心里暗地嘀咕，为什么他盯着她的眼睛，将糖果抵入唇齿时，会流露出仿若压抑的侵略感。
心跳微妙地慢了半拍。
“好吃吧？”车流声冲散了那一瞬的悸动，顾今昭迫不及待问起。
“还行。”季意远的目光依然锁定她，
“但是，这不是你沉迷吃糖的真实理由，是吗？”
顾今昭迎着他锐利的眸光，故作苦恼地轻声叹了一口气，
“我现在都这么容易被看穿了吗？不应该啊。”
季意远张了张嘴，到底咽回去解释的话。
——不是她容易被看穿，而是，他足够了解她。
年轻男人瞳仁深邃，里面蓄着得不到真实答案不罢休的执拗，顾今昭拿他没办法，
“好吧，我承认，吃糖是为了压腥气，我的确，没有那么喜欢每时每刻含着糖果。”
她从小到大，都不爱吃糖，怎么可能突然培养出这种爱好。
季意远闻言，瞳孔猛地一颤，“你现在——”
顾今昭也从掌心挑挑选选，拿了一颗包装纸嫩黄色的糖，其他则是放回兜里，
“可能是最近这段时间对南秋而言很重要，我的情绪有点紧张。才导致口腔总有股血气，等南秋的离婚流程走完，应该就好了。”
季意远的脸色很糟糕，“你有把你的情况告诉云跃安吗？”
“要不然？再问问之前在真如寺遇到的那位大师？”
顾今昭把糖吃进嘴里，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冷静。”
“我问了云医生，也问了大师，他们都说问题不大。”
当然，前者明显是哄妹妹的心态，可能安抚完她，放下手机，头发都多拽掉几根。
后者，则是给她发了不少东西，最后总结让她放宽心。
那位年轻的大师，像是遇到基因变异小白鼠的研究生，对她的探究欲很强。
一点也不高冷。
顾今昭没骗季意远，反正她接收到的信息，表层意思就是他们都觉得问题不大，至于深层含义，不重要。
“不用太担心我，我答应了姝姝明年还陪她一起吃年夜饭，我的求生欲很强，肯定不会让自己死的。”
季意远被她的安慰哽得喉咙发苦。
她那话说的，仿佛吃完明年的年夜饭，她就心满意足，能原地飞升了。
“对了，过段时间，我可能要到外地出长差。”
顾今昭不想季意远揪着她的身体状况不放，干脆转移话题，
“哥啊，你是第一个知道我的这项安排的人。”
季意远：“？”
她的状态，能出长差。
深吸一口气，季意远抬脚跟上，沿着地上的盲道往前走的曼妙背影，
“去多久？”
顾今昭沉吟片刻，“少则半年。”
季意远感觉自己的脑袋里面，有个土拨鼠在尖叫，吵得他脑瓜子嗡嗡的，
“为什么？”
为什么要出差那么久？
为什么会有这么不合理的安排？
顾今昭侧头，被他那幽怨的语气质问得直想笑。
她似乎看见了他满脑袋的问号。
每个问号都挂着一个长问句。
例如：
——去外地出差，还怎么找云医生调理身体？
——顾氏呢？顾氏不管了吗？
“第一个原因，是我需要放长线钓大鱼。”
现在鱼儿是咬钩了，但是咬得不够深，她得下一剂猛药才行。
“第二个原因嘛，是我怂恿南秋离婚后进顾氏工作，已经劝动了，她在顾氏，我就不能在顾氏。”
如果她的身体逐渐好转，那马甲曝了就曝了。
但是，她的身体越来越差了，怎么能让南秋知道，她的妈妈回来了，但又在走向死亡的结局。
“第三个原因，大师推荐我出去散散心。”
连续的三个出差理由砸下来，季意远陷入沉默。
下意识侧身躲避踩着轮滑鞋，朝他的方向冲来的小孩。
突然，一声‘嘶’的吸气声，拉回他飘到十万八千里外的思绪。
顾今昭被季意远的肩膀撞得一个踉跄，人都偏移了两步，捂着手臂控诉，
“哥，我只是出个差而已，对你造成的打击这么大吗。”
季意远回过神来，只觉得这一刻，脑子转得比和那些老狐狸谈项目还要快百倍，
“你不在S市，家庭大战我往哪儿躲？”
是了，他不希望妹妹出差，只是因为二老在季家，少了妹妹，他这个哥哥会有种孤军奋战的感觉。
他只是，站在哥哥的视角，不舍得妹妹而已。
不是其他。
顾今昭：“？”
他一副，她出远门，他天都要塌下来的样子，就是因为这个？
“要不，我把公寓的密码给你？”
顾今昭无比大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