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怀谦机械一般地行礼，目送太监离开后，他仍跟木头似的杵在原地，怔愣地看着前方。
孙博文和李子车凑上来，担心宋怀谦被吓傻。
“公子？”
宋怀谦一激灵，猛地收回思绪，怔怔地看着身边的两人。
他讷讷地问：“我不是在做梦吧。”
孙博文和李子车不约而同点头：“公子，你没有在做梦。”
宋怀谦捏紧圣旨，一遍遍地看上面的字，一股喜悦从胸腔中迸发，然后从脸上溢出。
他喜极而泣：“我竟然，我竟然能破格参加殿试！”
“太好了！”
蒋婉儿也暗暗松了口气：“看来我们的努力都没有白费。”
“现在你能破格进殿试了。”
孙博文和李子车也打心眼里为宋怀谦高兴。
“只是……”
宋怀谦想到宋怀安，眼神里有恼怒之色：“六皇子看着光明磊落，没想到行事作风如此阴暗狭隘。”
“从前是我错看他了，竟然认为他与其他皇子不同。”
孙博文和李子车小声说：“宋怀安毕竟是六皇子，这样的话还是不要再说了。”
“若是让旁人听到，六皇子说不定还会蓄意报复你。”
宋怀谦冷嗤一声：“我才不怕。”
蒋婉儿看着几人，想到了宋怀安，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记忆中的宋怀安十分正直，怎么回宫这么久后，人就变了呢？
她一开始还怀疑宋怀谦得到清白是宋怀安从中运作，难道是她想多了吗？
另一边，皇宫。
宋怀安领着下人离开皇宫，在宫门口遇到了宋长华。
宋长华得意地看着宋怀安：“六弟，以后安分一些。”
“免得再做错事，惹父皇不高兴。”
宋怀安冷冷睨他一眼，然后大步流星离开。
下人没好气地说：“五皇子如此针对殿下，六殿下不做点什么吗？”
宋怀安停下脚步，目光沉沉地看着前方：“他在京城深耕多年，背后势力庞大。”
“本宫如何与他作对？”
下人还想说什么，宋怀安打断：“其他不必再说了，本宫自有决断。”
他上了轿辇，闭上眼靠在软垫上，脸上是遮不住的疲惫。
自从回宫后，他每日都是战战兢兢的，时时刻刻都在小心谨慎应对身边每一个人。
这种日子太累了。
他不知不觉睡了过去，脑海中浮现出在村子里和蒋婉儿一起生活的画面。
轿子猛地颠簸一下，他睁开眼。
他环顾四周，发现自己在轿子中后，眼里都是化解不开的怅然。
原来，是做梦啊。
宋怀安撩起帘子，看着外面闪过的人和商铺，冷不丁地吩咐车夫：“去仙品楼。”
哪怕看一眼她，哪怕只是一眼也足够了。
宋怀安的轿子途径仙品楼，他并没有让轿子停下，而是匆匆看了一眼。
他看到了在与宋怀谦交谈的蒋婉儿，心脏倏地收紧。
蒋婉儿与宋怀谦谈笑风生的样子，与从前一般无二，他心里酸酸涨涨的。
只是多看一眼，他又担心起自己的行为会被有心人怀疑，让车夫匆忙离开。
蒋婉儿听到路人议论：“刚刚是那户人家的公子，坐那么气派的轿子。”
“真羡慕啊。”
她听了一耳朵，循着声音看去，只看到了远去的轿子，莫名觉得眼熟。
她并未放在心上，继续忙手头的事。
宋怀安才回到府邸，就听手下说：“六殿下，五皇子把陛下留殿下训诫的事传了出去。”
宋怀安并不意外，他淡淡地嗯了声，脸上没有起伏。
从此事闹出来，并牵扯到自己，他就预感到有这一日了。
只是这件事太过蹊跷了。
他从未与杨为之太过亲近。
杨为之的确送过礼物，不过都被他回绝了，他也委婉地表达出对自己不接受示好，也不站队的意思。
杨为之依旧如此，并且还把他献殷勤闹的很大。
此事这么一闹，从前看好宋怀安的官员跟墙头草似的，齐刷刷倒向宋长华。
目前的形式对宋怀安愈发严峻，他抿了抿唇，决定亲自去找杨为之。
来到杨府外，杨家管家不好意思地说：“六殿下，对不住。”
“杨大人受了凉，如今感染了风寒，不太方便见。”
宋怀安站在杨府门口，目光沉沉地看着杨府牌匾，目光又晦暗了几分。
驻足片刻后，他扯起唇角，自嘲地笑起来。
真是好大一个圈套啊。
从杨为之到宋怀谦，每一步都是一个坑。
宋怀安并没有离开，而是在杨府附近住了下来，开始观察杨为之。
当天夜里，杨为之穿着夜行衣，步履匆匆地从杨府出来。
宋怀安早已等待多时，直接拦下他。
杨为之瞪大眼，悚然地看着突然出现的宋怀安。
他转身想跑，肩膀被宋怀安手下按住。
他彻底慌了神：“六殿下，这是干什么？”
杨为之剧烈挣扎。
宋怀安二话不说，把杨为之拽到无人偏僻的地方。
他饶有兴味地看着他，问道：“杨为之，你是五哥的人吧。”
杨为之停止挣扎，倏地瞪大眼。
这，这是怎么被发现的？
手下恶狠狠威胁：“你最好实话实说，不然别怪我们对你不气！”
杨为之不再遮掩，哆哆嗦嗦地说：“是……宋，宋怀谦落榜也是五皇子的意思。”
他腿一软，跪在地上：“六殿下，微臣也是迫于无奈！”
“若是微臣不答应，微臣的家人会出意外！”
宋怀安居高临下地俯视他，眼里闪烁着刺骨的寒凉。
杨为之声音越来越微弱，最后细若蚊呐。
宋怀安闭上眼，深呼吸：“走吧。”
他也不可能真杀了杨为之。
杨为之惊惧的脸上浮现出窃喜之色，他对宋怀安磕头：“多谢六殿下！”
他刚迈开腿，宋怀安冷飕飕的声音响起：“今日之事，不要告诉宋长华。”
杨为之小鸡捉米一般点头：“是。”
等杨为之跑到没影子，宋怀安由内而外地感到疲惫。
“走吧。”
宋长华这一步棋，走的真不差。
是他太轻敌了。
天彻底黑下来，宋长安坐在轿子里，怔怔地看着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出神。
周遭太黑了，他什么也看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