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狼……，你还有多久？”林清怜发去消息。
老狼及时回复：“大人……马上到了。”
“还有多久，老狼？”林清怜又问。
老狼回复：“还有一天，大人。”
只剩下一天，最后的二十四小时。林清怜又冷又饿，蜷缩在废墟里。
已经很久，没有睡觉。没有被子，没有床，又很困，又很冷。不能睡觉，做不到清醒。唯一的事情，就是等他回来。特别的痛苦，已经在极限的边缘。
“这样的相遇……真的好吗？”
五年之前，林清怜没有选择他。那一个决定，她应该后悔吗？虽然有父亲的因素，全赖给父亲……那也不对。
“这样不对，这是不对的。”林清怜暗暗说着。
暗雨，从没有停歇，她的体温，能不能撑住24小时？一个人，缩在废墟里。她在路上等着，等着老狼的汽车，她就可以看见他。她很爱他吗？她很在意她？有没有可能，其实并不是？她曾经拒绝他，是出于真心的。她现在需要他，只是因为落难了。她是需要他？喜欢他？爱他？如果没有落难能？如果荀天阳对她好，没有这么糟糕？
林清怜喃喃自语：“清怜，你究竟是……算什么？”
也许是太冷了，她感觉死亡很近。思绪开始混乱，随意的回想着。有时候感觉，世界是否不真实？
林清怜想着，她的一生。
荀天阳一直是这么坏吗？其实不是，他对她的好，她都有时刻牢记住。她与老狼，不过是认识一年。她与荀天阳，却是自小认识。她们在一起十几年，作为夫妻，又有五年。
“林清怜，我们是好朋友。”荀天阳这样说过。林清怜记得，那时候，只有十二岁。
林清怜记得，那一段时间十分漫长。她和荀天阳，作为同桌坐在教室里。老师讲的东西，她一个字也听不懂，拿着书本，只觉得昏昏欲睡。
“清怜，你没有听懂吗？”老师会说。
也不是完全不懂，只不过是一知半解。这时候，林清怜难以回答，她说：“对不起，女士。我有一点……难以理解。”
老师很失望，有时候也会责骂她：“清怜，你应该集中精神！我已经讲过很多次。为你，为你一个人，我已经讲过很多次，你应该反思自己，林清怜。”
荀天阳作为同桌，他敢于顶撞老师，说：“女士，你应该注意你的态度。对于我们，对于林清怜，你应该更加温和。”
林清怜很吃惊，她可不敢顶撞老师。林大海教育她，她需要尊师重道。荀天阳较为顽劣些，敢于冲撞老师。现在想想，荀天阳性格不好，可是在小时候，又觉得蛮好的。
“你怎么能说老师呢？”林清怜问。
荀天阳回答她：“没有关系，她能怎么样？”
他们是同桌，在一起成长长大。光明大厦里，有着点滴的美好记忆。她其实全部记得，只要他的好处，她都会仔细记清。可是为什么……他却要这样对她？
差不多是十八九岁，林大海成立警察学院，招揽学生，培训警察。其实，只是为了林清怜。那一个警察学院，完全是为了林小姐。
只是因为林小姐，觉得大厦里太压抑了。林小姐想出去，想要出去走走。建立一个学校，可以看看下面的世界。
“天阳哥，你不去吗？”林清怜问他。
很明显，荀天阳没什么兴趣，他是多次拒绝，又说：“我不去了，清怜。我已经打算好，留在大厦里开始实习。我会跟着父亲，慢慢的做些事情。”
林清怜看着他，其实是想他过去，可是他不去，她也不能就此放弃。当时觉得好可惜，她还是想他过去的。
“清怜，我在这里等着你。等你放学回家，我们在家里看看电视吧。”荀天阳建议。
林清怜接受了，和他微笑：“好啊。”
她还记得那时候，又暖和，又温馨。那时候还有爸爸在，他们看电视，偶尔去舞厅。如果是没有一点点感情，那也是假的。没有感情，她也不会嫁给他。她以为，她对他是比较熟悉的。她以为她了解他，至少在当时，她是这样以为的。
“那时候好暖，现在好冷啊。”林清怜自言自语。
还是要坚强，还是要逃跑，她需要站起来，尽管是走的很慢，还要慢慢走着。活动一下，或许可以温暖点。
“可是……。”林清怜还是不清楚，她现在自己问自己：“他到底……怨恨我什么呢？我不够宽容吗？我对他抱有希望。我的父亲，也是十分喜爱他。”
之后的事情，首先是个奇幻的旅程。谁也想不到，她会遇见他。他是一个高大的男人，瘦削脸庞，是一个邪恶的老妖精。那时候，她还是女孩。
可是荀天阳……为什么怨恨她？他们都在期望他。所有的人，对他关照不够吗？
有一次，林清怜听见。她听见他们的谈话，荀天阳和他的父亲。
林大海说：“天阳，我和你说句心里话吧。天阳啊，我现在老了，林清怜交给你，我是最放心的。你们一起长大，怎么说都有感情。”
荀天阳信誓旦旦，保证道：“林叔叔，你放心。正和你说的一样，我是和林清怜一起长大。我会拼了命的保护他，您就放心吧。”
林大海拉着他，又说：“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我这一辈子，只有一个心愿。我想要林清怜好好活着。好好活着，离那个妖精远一点。你一定要护着他，在这个大厦里面。我又要再次叮嘱！大厦里面还是安全的，不要带她离开这。尤其要小心，黑暗里的饿狼！”
“林叔叔，你就放心吧。”荀天阳又说，再一次保证。
可是现在，荀天阳要杀死她。曾经的诺言，都是一些扯谎的鬼话。信誓旦旦，只不过骗取信任。荀天阳……林清怜相信你。当她第一次听见的时候，她选择相信他。
“为什么……会是这个结果呢？当初说好了，怎么会变样呢？”林清怜不理解。
结婚以后，又有一些美好的时光。很久的时间，林清怜坐在房子里，还有很多人照顾她，她有一个很好的工作。接任了父亲，林清怜作为警司。那一段时间里，荀天阳显得温和可爱。可是……他难道忘了吗？忘记了诺言，忘记了曾经的美好时光？她没有吝啬自己的感情，不管是婚礼之上，还是其他的时候。她说过她爱他，可是现在……是一个笑话吗？
“如果荀天阳和我好好说，他就说他厌倦了，他就说他厌倦了。我……也不会埋怨他。”林清怜很伤心。
林清怜为人很善良，即使有人伤害她，她也不愿意伤害别人。荀天阳可以离婚，完全可以。他可以说他不爱她，他可说他讨厌她，紧接着和她离婚。林清怜不会埋怨他，甚至会觉得，可能是自己的不好。她还会原谅别人，而且会劝说自己，让自己不要埋怨。可是……他就是要杀掉她。
林清怜走不动了，跪在地面上。她甚至想过，怎么样和平离婚？她不想伤害他，即使十分过分，他已经十分过分了。
如果荀天阳在这里，她会和他说：“天阳？难道你是当真恨我？难道你是恨我入骨吗？可是……为什么？我们在一起这么久，就没有一刻的时光，值得留恋吗？没有那么一瞬间，令你留恋？我对你说的所有话，所有的付出。难道……没有一样打动你？我对于你很好。你对于我……当真是如此绝情吗？”
“老狼……能不能相信你？”林清怜又想着。
太冷了，太累了，又是跪在地上。如果老狼在这里，绝不会至此的。老狼给她的感觉，是一种十分心安的。他会喊她……大人。
“好了，大人，不哭了，不哭了。”林清怜记起来。
她是什么时候，第一次遇见老狼的？
时间太久，所以忘记了。又在濒死的时候，终于想起。他又想起老狼说的话，那些离奇的事情，莫名的神话。
他说：“大人，这样称呼你，我已经习惯了。让我保持这个习惯，可以吗？”
林清怜问他：“老狼，这是什么意思？我们曾经见过吗？”
老狼和她说：“大人，我是妖精，我活了很久了。”
原来是这样，那一个晚上的时候，那一些话，原来是他说的。那个小时候，那些忘掉的事。
当时的时候，那一个恐怖的傍晚。妈妈死了，妈妈要她向前走，不要回头。
和现在一样，很冷，很害怕，她看见一个人，不知为什么，和他说上话。
她说：“你会伤害我吗？”
他说：“不会的，大人。”
“为什么？”她问。
他又说：“我对于大人……忠心耿耿。”
第一次的相遇，是在一个废墟的地方，不久之后，她就换了名字。名字里加上三点水，用来纪念母亲。取一个怜字，用来爱怜，垂怜。
“为什么要伤害我？为什么不能？为我垂怜？”她说。
如今想一想，老狼是个妖精。他是妖精，一直活在光明城。他是那么在意她，可是他……从没有出场。二十二岁之前，林清怜没有见过他。他在什么地方呢？他的心里，究竟是个什么？
“大人……”
“老狼。”
老狼很阴郁，阴沉，不开心。他和荀天阳完全不同，站在身边，他有一种森森寒意。
“老狼，下雨了，真的好烦呐。浑身都是湿哒哒的，黏黏的，真的难受。”
老狼也说：“是啊，大人。大人，下雨很讨厌，这样的阴雨，真是惹人厌烦。”
“你讨厌下雨吗？”林清怜问他。
他说过：“大人，是的。”
她一直记得，他是讨厌下雨的。当他真的要走了，他又是站在雨里。她看着他，他在雨里站立很久。
他的感情，从没有热烈过。即使是离开，也只是沉默的告别。
最后一次，林清怜站起来。不久，几颗子弹贯穿了腰肢。她还是没能等到他，他还是没放过她。既然道路走不通，他选择了远程狙杀。
“妖精……可以救人吗？”林清怜问他。
老狼说：“大人，人死不能复生，这是世界的规律。活了这么久，从没有例外过。除非是……仙子。”
“老狼，真的很抱歉。”林清怜想着。
如果老狼拒绝她，丝毫不在意，她也就好受些。实在是没有理由，任何价值作为交换，老狼为什么对她好呢？他很缥缈，毫无条件。对于荀天阳，她是问心无愧，林清怜作为女人，无论是身体还是心灵，陪着他很久，这还不够吗？可是他不爱她。作为朋友，或者用什么关系，相处的过程中，老狼没有任何东西，老狼从不索取。没有索取过，也没有得到过，什么也没有，哪怕是任何东西。就连一句完整的情话，也没有认真说完。
毫无条件，毫无理由，他的要求是什么？没有任何要求。站在她的身后，又可以听话的离开。
鲜血落了满地，疼痛的感觉转瞬即逝。找了一个位置，林清怜默默靠着。靠在废墟里，不至于太难看。如果要死掉，她希望漂亮一点，可以像睡美人一样，安安静静的睡着不动。
“老狼，对不起。明明是叫你过来的，可是我爽约了。又是对不起，有一些欺负你了。早知道这样，也该要说些好话，说一些好听的。哪怕是一句谢谢，哪怕是一句费心了。起码让你知道了，你的好意抵达了。真是的……我……我不好。”
只可惜，林清怜没有力气，靠着废墟墙壁上，安安静静，慢慢睡着。
废墟的另一边，有一个高楼上，荀天阳端枪站着。夜月大厦封死了道路，想要杀死林清怜，只能够远远狙击。他要杀死她，一定要亲手杀死！那一些子弹，都是他亲手发射的。最后的一次，她看着她爬行离开，捂着腰肢。
“怎么样？有没有打中？”荀天阳通过设备，向下询问询问。
特务传来消息：“打中了！死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