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兰旧疾复发不像是说说。
即使他脸上带着和煦的笑，依然有褪不去的灰败。
林素商眸色一顿，又很快恢复自然。
“索兰教授，您身体没事了吧？”
“不发烧了吧？”
两人同时开口，都有些错愕。
随即两人相视失笑。
索兰看到林素商脸上并无病色，笑意更甚：
“过来坐，那天太匆忙，没顾上你。”
林素商语气恭敬
“您太气了，是我不够警惕，差点搞砸了您的直播课。”
索兰摆手阻止她的套：“先坐。”
普迪兰很快端了两杯热气腾腾的黑咖出来。
林素商看着放在自己面前的中药汤子谨慎地没动。
索兰失笑：“给她拿牛奶和糖来。”
普迪兰立刻说是。
林素商把白色牛奶倒入漆黑的液体中，杯中热气腾腾的饮品很快变成浑浊的灰白。
“普迪兰说，是一个叫蒂亚的女学生干的，你觉得应该怎么处置她？”
索兰端起那杯黑咖缓缓送到嘴边，他像是许久没喝过，咖啡苦中微微带酸的香气飘进鼻间，他享受得闭了闭眼。
可他并没喝，闭眼闻咖啡的动作持续了大概5.6秒，他缓缓睁开眼。
那种眼神很难形容，像是有一丝遗憾，但很快那点遗憾又平静地消失。
“你尝尝这个豆子怎么样？我没有口服，只能闻闻味道解馋了。”他语气非常自然。
林素商掩饰般急忙端起杯子，那副样子意外取悦了索兰。
他有一副西方深邃的五官，即使被病痛折磨眼睛里依然光彩熠熠，这会儿他棕色眸子里似乎透过林素商拙劣的掩饰在怀念某个人。
不过这一瞬间的失态并没被任何人发现。
他抬起眼笑吟吟道：“蒂亚姓布勒，这几年一直跟在图奇身后捡一些小生意做，不过布勒家族几年前出了一个还算有政治天赋的小家伙。”
盖力沃兹学院的关系网密密麻麻又盘根错节。
索兰可以说得轻描淡写，但林素商却不能真以为布勒家族只是做一些小生意。
图奇家族的产业中包括南部一大片山脉。
山脉里种植了许多稀缺果树，当然，最重要的是地底各种资源异常丰富。
林素商在第一餐厅被蒂亚泼的那杯芒果汁就出自这座山脉。
布勒家族依靠这座山脉某一部分的资源开采，已经跻身帝国权贵，更何况还有个‘还算有政治天赋的小家伙’。
她只是一个小小的特招生，被这种出身的蒂亚欺负只能忍气吞声。
毕竟索兰话都说得这么直白了。
她放下咖啡杯平静地开口：
“只是同学之间闹着玩，蒂亚出身好或许哪里看我不顺眼，我以后会自己小心的。”
索兰眼皮微动，语气错愕：
“你说什么？你以为我叫你来，是警告你不要再追究了？”
索兰猝然失笑。
林素商顿了下：“...抱歉，我没明白您的意思。”
索兰勾起唇像是极为愉悦。
因为身上脂肪极少，他眼角那里因为笑意挤出几丝褶皱。
“敢在我眼皮子底下欺负我的助手，一个布勒家的孩子，不值一提。”
林素商眼眸微闪：“教授，我只是个特招生，您不必因为我和莫尔塞起矛盾。”
索兰摇摇头笑道：“外面都是怎么说我的？你竟然以为我会因为莫尔塞束手束脚？”
林素商勾起唇，嘴角小小的梨涡突兀出现又倏然消失。
索兰眼眸微闪，脑海里快速闪过什么。
很眼熟，仔细想，又觉得他不曾见过。
脑海中一片空白，他皱眉，很快将心底溢出的一丝怪异摁下去。
林素商没发现他的异常，只是有些无奈道：
“教授，她泼我一身水属实，但她家世好背景深，有这样一个人在我身后，恐怕我要整日寝食难安，毕竟两年后我就要从盖力沃兹毕业。”
这些虽然是林素商的心里话，但还有其他原因。
被泼水前，她闻到一闪而过的香水味和夜子洛身上的味道一模一样。
如果普迪兰调查属实，那除了蒂亚外还有其他人。
她离校去还高利贷时，夜子洛能安排杜莱和克里自导自演一出‘英雄救美’。
这次泼水也有可能是夜子洛故技重施。
当然，很大的可能不是夜子洛。
一张脸在林素商脑海中缓缓出现。
让蒂亚得到教训确实一时解气，但另一个人呢？
恐怕让蒂亚恨极林素商，才是对方的目的。
除了方渺渺和陈泊言外，这时候林素商决不能再有其他敌人。
索兰脸上的笑慢慢淡下去。
普迪兰为林素商捏了把汗。
家主已经几次给林素商抛下橄榄枝，可林素商却偏偏不接招。
...确实是第三区出身，小家子气又不识抬举。
普迪兰眼中闪过可惜，又很快恢复平静。
“..教授，您别生气，”林素商小心翼翼道歉，“我知道您是好意想为我出气，是我胆子小不识好歹。”
索兰怔忪片刻，吐出口气：“既然你不想追究就算了。”
林素商乖巧地笑：“谢谢您。”
索兰盯着她嘴角的小梨涡半晌，在林素商的笑快要维持不下去的时候，索兰突然问：“酒窝是常染色体显性遗传，你父母脸上也有这样的酒窝？”
话题转的有点突然，原主父母的脸很快出现在她脑海里，她下意识点头：“对，我母亲嘴角也有梨涡。”
林素商从索兰别墅离开后，索兰神色倦怠。
普迪兰低声说：“家主，这些孩子们的事您还是别费心了，小打小闹的不会有大影响。”
索兰闭着眼沉默良久，普迪兰顿了下不敢再说什么。
“她很眼熟，”索兰缓缓睁开眼，神色有些怔，“可我怎么都想不起来是谁，普迪兰，你说我不会也想夜家那小子一样失过忆吧？”
普迪兰笑了下：“家主，我一直跟在您身边，您的记忆一直非常好。”
“也是。”索兰一时有些意兴阑珊，“还不如都忘了，这样就不用再受记忆的掣肘。”
普迪兰瞳孔微动，却没敢接话。
索莉太着急了，贪婪又无情。
把卡特利家族当成她的囊中之物。
多年前的旧事被她一用再用，家主对她的愧疚之心越来越少，很快就将烟消云散。
“把林素商家人的详细资料整理一份拿给我，别惊动任何人。”
“是，家主。”
“还有，”索兰微微眯眼，“普迪兰，你或许真老了，这些小家伙的小打小闹连你都能蒙骗过去。”
普迪兰脸色难看：“是我无能，您放心，我会把后面的人揪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