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防通道占道经营!”任菁菁突然蹦出来,用脚戳了戳歪斜的告示牌,帆布鞋头沾了柏油路的碎石子,“涂老板选址水平有待提高呀。”
铁铲与铁板碰撞的脆响混着蝉鸣,涂腾把冰镇酸梅汤往她那边推了推:“艺术家当瞭望哨的水平倒是专业。”
他尾音带着笑,虎口的疤被夕照染成琥珀色。
油锅腾起烟雾的第七分钟,任菁菁正咬着吸管研究锅贴十八个褶的玄学。
她见过他包锅贴的速度,那叫一个精彩!又快又漂亮,比她家阿姨的手法还要好。
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当然对什么都充满好奇。
于是,非常诚恳的请教涂腾,怎么样才能包得他那样好。
涂腾也不含糊,认真地给她示范了两遍,便让她自己再琢磨琢磨。
潮湿的晚风突然送来皮革与烟草混杂的气息,像暴雨前泛着铁锈味的云团压过来。
“蓝衬衫……”她膝跳反射般蹦起来,足尖勾倒了塑料凳。
涂腾的围裙带子擦着她耳畔飞过,油星子在灯光里划出焦糖色的弧线。
三轮车链条发出濒死的哀鸣。
任菁菁蜷在成摞的不锈钢餐盒堆里,鼻尖抵着涂腾后背洇出汗渍的棉T恤。
五香粉的辛香混着男生温热的体温,在飞驰的车斗里酿成令人晕眩的酒。
这种刺激又新奇的感觉好特别。
“抱紧。”涂腾的声音被逆行的风切碎。
任菁菁的防晒衣下摆鼓成帆,腕骨隔着衣料撞上少年突起的脊椎骨。
城管摩托的轰鸣碾过七月滚烫的沥青,她忽然发现涂腾后颈有颗朱砂色的小痣。
急转弯时保温箱滑开一道缝。锅贴顺着斜坡滚落,在霓虹灯下铺成金黄的北斗七星。
任菁菁的惊呼卡在喉咙里,突然被男人按着后脑勺压进装满餐巾纸的纸箱堆。
“闭眼。”他喘息带着青柠味的颤音。
旧帆布罩住两个人的瞬间,任菁菁听见自己睫毛扫过对方锁骨的声音,像蝴蝶振翅掠过仲夏夜的湖面。
追查的灯光扫过三轮车锈迹斑斑的骨架。涂腾掌心覆在她手背上,烫伤疤凸起的纹路硌着少女突突跳动的血管。
纸箱缝隙漏进的光束里,任菁菁数着他喉结滚动的次数,突然想起舞蹈教室里的节拍器。
当摩托引擎声消散在夜市鼎沸的人声中,掀开帆布时坠落的星子正巧掉进任菁菁发间。
“别动。”
涂腾摘去她肩头香菜叶的动作顿了顿,指尖悬停在距离锁骨两厘米的黛色里。
“掉了六个锅贴。”任菁菁举起不知何时攥在手里的点单本,纸页间夹着城管车牌照的潦草速写,“但记下了三个车牌号,下次……”
她未尽的话语消融在突然凑近的油烟气里。
涂腾用抹布擦着她鼻尖的碳灰,巷口炒冰摊的彩灯在他瞳孔里漾成破碎的银河:“任菁菁同学,你同谋罪毕业了。”
远处商业街的电子钟开始报时,两人在十九点的钟声里笑作一团。
涂腾没说自己早摸透了城管换岗规律,任菁菁也没提故意写错的车牌号。
沥青路面蒸腾着白日的余温,保时捷驶过时带起的热浪惊飞了几只觅食的麻雀。
霍司律松开领带结,车载空调的冷气扑在喉结上,像一柄淬火的刀。
转过街角时,霓虹灯牌泼下的粉紫色恰好漫过挡风玻璃。
他看见任菁菁踮着脚在锅贴摊前比划,牛仔短裤下晃动的腿白得刺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