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他昏迷的梦里在想什么,眉峰紧紧攒起,苏安宛抬手轻轻替他抚平。

    她用目光描绘着他五官的轮廓,轻声诉说着,“傅景臣,在M国的时候我还在想,为什么感觉处处都有你的影子,原来真的是你。”

    “你说你傻不傻,躲躲藏藏到最后除了一身伤什么都没落下。”

    医生说病人昏迷状态下也有可能听到外界的声音,苏安宛有好多不为人知的心思一直都不敢说,如今终于敢吐露一二。

    她替他掖了掖被角,低头看着他被纱布包裹住的手背,似乎是在回忆,“你知道我第一次见你是什么时候吗?可能你根本没有注意到。”

    “那一年的高考,你拿了京城第一名,被校长请到我们学校给高二高三的学生做演讲。”

    苏安宛的思绪回到那一年的学生时代,春暖花开的日子,因为是重要场合,校长要求学生那一天都穿校服。

    校领导都是一水的白衬衫,老干部形象。

    十九岁的男人身上没有学生的少年气,气势很强,一直都寒着一张脸,结合他浓郁如墨的黑衬衫一起看,哪怕俊美的不似真人,大概也没人敢搭讪。

    可当时还是一名高二学生的苏安宛,仰头看着高台上的男人,第一次觉得原来有人会把黑衬衫穿的这么好看。

    他讲话时微微颔首,露出线条流畅的脖颈,黑色衬衫一丝不苟扣到最上方,端瑾又有一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

    那日阳光透过报告厅的玻璃窗照进来映在他颀长挺拔的身形上,沉稳的少年声音低醇地做着演讲,坐在下面的苏安宛目光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那时的他偶尔抬头扫一眼台下,有时会浅浅勾唇开一个小玩笑,活跃一下过于凝静的氛围。

    每到这时,苏安宛格外认真,他深邃如星辰的眸子会微微弯起,好看极了。

    男人眼角轻挑,不经意间瞥来一眼,会让她心虚地低下头,像做了什么亏心事怕被抓住一样。

    哪怕她清楚,自己只是几百个听众里其中一个,他从未记得她,可春日明媚的少女依旧会忍不住心底一瞬的心动。

    那一年,台上台下的对视,撞落了她十七岁一整季的晚霞,此后岁岁,余晖都在心底蔓延。

    后来她再见到他时,便是他母亲生病住院,她用捐献骨髓强迫他结婚。

    苏安宛说到这,手指缓缓触摸他紧闭的眼睛,这一瞬间,仿佛她回到了那个春日,过往种种逐渐如烟随风飘散,回忆定格在那一刹那的对视。

    “一定记得要醒来啊,这么好看的眼睛,我好像找不到第二双了。”

    “傅景臣,你醒过来之后……会不会忘了我。”

    她露出清浅的笑容,望着他时,那双红肿的琉璃眸子里似乎都盛满了温柔,可终究和曾经的小姑娘不一样了。

    坚韧又坚定。

    “如果你忘了我,我不会再走一遍曾经的路了。”

    那条路,真的好难。

    存在记忆里,也是一种圆满。

    泪花砸在他的手背上,如一株沾湿露水的玫瑰。

    苏安宛起身离开时,没有注意到病床上戴着银戒的手指,微微颤了颤。

    天空下起淅淅沥沥的小雨,冬日的风总是寒冷刺骨的,傅景臣依旧没有醒来,但身体情况逐渐稳定,傅家人安排今天下午转回京城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