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锦看去。
即使现在已经入了夏,但容惟许也穿了好几层。
宽大的衣袍挂在容惟许瘦削的身躯上,随风扬起。
谢锦不得不承认,这人的外貌着实突出,即使现在他瘦了不少,脸上也带着些病容,不但没有减少他的风姿,反而衬得他风姿绰约、如兰如竹,像即将乘风而去的仙人一般。
容惟许站路中间,让人不得不停下脚步。
他轻咳了一声:“你要去向陛下请旨,让你我二人和离吗?”
“是。”谢锦声音冷漠。
听到这个答案后,容惟许原本苍白的脸更是白了三分,要不是身旁侍从扶着,他估计都要站不稳了。
看见人这样虚弱,谢锦忍不住说道:“你不应该来的。”
容惟许苦笑:“我不来,你就要走了。”
“你来了,我也是要走的。”
“……”
容惟许车沉默片刻,嗓音沙哑道:“陛下不会同意的。”
“但总得要尝试一下,不是吗?”
谢锦不想再与人继续交谈,随意说了一句“你赶紧回去吧”后,便直接往大门的方向走去。
“即使我们和离之后,我无处可去,你也要如此吗?”容惟许突然拉高声音说了这么一句话。
谢锦脚步顿了一下,随后继续往前走去。
…………
“你说要和离!”
谢璋瞪着眼睛看向下面的谢锦,满脸地不可置信。
“是,我要和容惟许和离,请皇姨母准许。”
“你你你——”
谢璋拾级而下,走到谢锦跟前,用手指戳着谢锦的脑袋:“你糊涂啊。”
“朕才下旨任命你为鸿胪寺少卿,你就要和正夫和离,内宅如此不安稳,叫他人如何信服于你。”
“再者,容太傅才刚刚仙逝,你便要休人家的儿子,你这叫朕怎么面对太傅,怎么面对满朝的文武百官!”
谢锦木然地抹了一把谢璋喷在她脸上的口水提醒道:“不是休夫,是和离。”
“有什么区别!”谢璋的眼睛像是要喷火一般。
谢锦解释道:“有的,有很大的区别。”
“休夫是因正夫品行不端,故而才会被妻家休弃,休夫后,男子会被众人唾弃。”
“和离不一样,按照大荆律法,凡妻夫不和者,在两家人同意之下便可——”
“少给我提律法,这个我比你清楚!”
谢锦还没说完就被谢璋暴躁地打断。
“反正,和离,绝对不行!”
谢璋斩钉截铁地下了决定。
说完这一堆话后,谢璋看谢锦一脸土色,便又缓和了下语气道:“锦儿。”
“有什么事你非要和离?你以往不是对那容家小子喜欢得紧吗?怎么才一年多就变了?”
谢锦低下头,她和容惟许之间的事一两句话是说不清楚的。
“侄儿现在不喜欢他了……”
谢璋有些恨铁不成钢得说道:“喜不喜欢有什么要紧的,咱们做女人的要大气一些。”
“你那永亲王府那么大,留一个容氏也算不了什么!”
“你若实在不喜容氏,他日朕再多赐几个美人给你,和离之事以后莫要再提!”
“……”
即使预测到了这个结果,但这个结果真的到来之时,她还是止不住内心的失望。
谢锦垂下眼眸:“是,皇姨母。”
从宫中出来后,谢锦望向天空深深吸了一口气。
算了,以后再想办法吧。
父亲和皇姨母说得也不是没有道理,现在和离确实是弊大于利,只是她自己不甘心罢了。
“暮水云山,回府。”
几人回到府中,没走几步便瞧见了病恹恹的容惟许。
他脸色苍白,有气无力地立在路边的梅花亭中,不知是等了多久。
一瞧见谢锦,他立即便走了上来。
谢锦求旨不顺,此时最不想见到的就是他。
她的脸一点点冷了下来,语气冰凉:“怎么?现在如你所愿,我没有求来和离圣旨,你这就来看我的笑话了?”
听到谢锦的话,容惟许顿时松了一口气。
虽然他知道陛下大抵是不会同意的,但是万一呢?
在事情没有定下来前,他不敢笃定这种事不会发生。
但还好,还好……
谢锦见人没有开口说话,冷笑了一声就想绕过人往前走去。
容惟许拉住谢锦的衣袖突然说了句题外话:“拂林,我母亲去世了。”
“……”
谢锦脑海中浮现了那个老人的面貌,那是自己的岳母,在她的印象中,这人对自己也还算不错。
“我会去看看她的。”
留下这句话后,谢锦便拂衣离去。
只留容惟许待在原地。
亭边的梧桐树叶,从树冠脱落,打着旋儿往下落,即将枯死的叶子落在了容惟许的肩上,只是他没有心思去管。
他静默地望着谢锦离去的背影。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会对谢锦说出那句话,那个一直控制他的母亲没了,他确实第一时间松了一口气。
后来他又病了,刚病倒的那一刻他很茫然,等茫然过后,他才在恍惚间知道那个人已经离她而去。
而自己也没有了母亲。
他不明白自己刚刚为什么会跟谢锦说那句话,只是下意识地就说出了口。
容惟许喉间涌上一股痒意,忍不住清咳了几声。
“容王夫,外面风大,咱们回去吧。”一直跟在容惟许身旁的小厮低声劝道。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