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青棠愣住了,反应过来后,指尖攥在掌心中,微微抵紧。
她下意识地后退几步,双腿却不小心撞到身后的椅子,发出“哐当——”一下的声音,
好像被发现抓包什么似的,沈青棠莫名一阵紧张感。
“你怎么不穿衣服?”她问。
裴樾瞧见她眼底的慌乱神色,散漫地走近了,然后笑了一声,“洗澡还需要穿衣服吗?”
哦,对。
也是。
连带步伐,他的嗓音一样慢慢悠悠的,沈青棠的耳根被挠的痒。
“……你要是没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站住,”
裴樾随手地将毛巾搭在椅子上,然后上前,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将她搂住靠在自己的怀里,勾唇笑了,“你躲什么?”
他的气息炙热,沈青棠穿着又太单薄,衣衫黏腻在身上,一会儿冷一会儿热,叫她有些不太舒服。
像是冰火两重天。
沈青棠说,“我没躲。”
“哦,没躲,”裴樾弯了弯眸,“那你……”
他凑到她耳边,故意地将气息喷洒在她的耳尖处,“那你……看上去怎么这么心虚?”
“心虚?”
沈青棠冷哼了一声,笑话,她怎么可能会心虚。
她转过身来,直视着他的眼睛:“只是因为你不穿衣服,刺到了我的眼睛。”
裴樾同样看着他,“是只刺到了眼睛吗,那你的耳朵……”
红的跟那什么似的。
明明就是不好意思,还要找借口。
他伸手,骨节分明的手指在她的鼻尖上蹭了蹭,“这么纯情。”
沈青棠又推开他,“好了,你赶紧去把衣服穿上!”
裴樾这才去把睡袍穿上。
都怪他!沈青棠都忘了自己回来是做什么的了。
不过……本身她好像也没打算来做什么。
只是前两天爽了他的约,心里有些过意不去。
她还想说什么,裴樾转过身来,关心道,“你身上都湿了,赶紧去洗个澡吧。”
他说,“一会儿该感冒了。”
沈青棠“哦”了一声。
……她竟然不会觉得他婆婆妈妈。
她回到自己的房间里,挑了件质地比较软的睡衣,然后进到浴室。
室外的雨越下越大,室内的温度逐渐升腾。
沈青棠在洗澡,裴樾就坐在沙发上,吊儿郎当地翘着一条腿,抽了支烟等她。
等到沈青棠洗好时,已经是半小时后。
浴室的吹风机坏了,她打算转到厅外来吹。
于是她穿着单薄的睡裙,从裴越的身前走过。
裴樾眸光一闪,忽然喊住她,“站住。”
沈青棠“嗯?”了一声,裴樾灭了烟,站起身来,摁住她的肩头过来,“过来。”
他张开双腿坐在沙发上,然后让沈青棠坐在自己面前的地毯上。
拿过一旁的吹风机,他道,“你坐着,我来帮你吹。”
还不待沈青棠答话,裴樾就已经自顾自地替她吹上了头发。
刚开始沈青棠还有些抵触,但裴樾却按着她没让她动。
想不到裴樾竟然会有这么细心的一面。
他的动作很慢,也很轻,指缝插过她的头发时,并不会撕扯道她的头皮。
像是安抚一般的动作,从发烧开始吹,吹到头顶。
技法很是娴熟。
沈青棠眨了下眼,没来由的问了一句,“你在理发店进修过?”
裴樾嗤笑一声,“没有。”
“那……”沈青棠抖了抖眼睫,说,“那就是你帮别的女人吹过?”
不然动作怎么会这么熟练。
裴樾动作忽然顿住一下,瞥了眼她的耳根,“你就是在吃醋?”
谁吃醋了?
过他要是这样回答的话,也就是说……确实帮别人吹过?
裴樾说:“确实有。”
沈青棠眼神黯下去,“哦。”明明她才一点都不在意。
裴樾逗她,“不高兴了?”
沈青棠别过头去。
裴樾又用手指戳了戳她的脸,“真是小气,帮我妈吹的而已,这醋你也能吃醋。”
裴樾的妈妈?沈青棠记得之前听叶秘书说过,裴樾和自己的母亲关系并不好。
也从裴越的口中亲口听见他说,自己的母亲不是一个合格的母亲。
……那?
裴樾像是想她所想,解释道,“还在我小的时候,跟她的关系并没有那么坏。”
那会儿是他七八岁时,叶姗对他还有个像母亲的样子。叶姗是裴鸿达的情人,裴樾是私生子。
上不得台面的那些年,母子俩一直流落在外。
再后来,叶姗指望用这个儿子攀附上裴家,又奈何攀不上,于是对裴樾的态度,就像是发生了翻天的转变。
不顺心的时候,要打他。顺了心的时候,要骂他。
这个儿子仿佛成了自己的出气筒。
这所有的一切,都是沈青棠不知道的。
裴樾并没有说,沈青棠也知道自己不该问。
人都有伤疤,就像她不愿意提起周家的事情一样。
只是……
沈青棠又想起了十八岁那年,在山里头时的情景。
那时她被周家虐待,跑进了山里,自己一个人住了半个月。
后来遇到了被人追杀的裴樾。
她的善心在作祟,她救了裴樾,给他饭吃,给他水喝,偶然还会给他送药。
两个人几乎没有任何言语交流。
一个月后,裴樾就自觉地离开了山里。
打那以后,沈青棠就再也没有见过他。
再次见面,就是在那艘去往港城的邮轮上,她睡错了人。
……
回忆到此,沈青棠不动声色地问,“裴樾,你以前失忆过吗?”
这么久的相处,他竟然真的真的、一点都没想起她来。
裴樾关掉了吹风机,看着她。
沈青棠转过身来,手还搭在他的膝盖上,“我说真的。”
裴樾回,“确实失忆过。”
那是他二十岁那年,在一艘庆功宴的船上时,发生过一起爆炸,他坠入海中。
再后来,他就失去了一段记忆。
还仅仅就是19至20岁这一年的记忆。
裴樾着垂眸,看着沈青棠的眼睛,“不过……你怎么知道。”
沈青棠同样看他。
看来还真是。
裴樾失忆了,记不起她,所以并没有一开始就戳穿她的身份。
沈青棠转了一下眼珠,拖长了语调说,“因为我会算命。”
空气中安静了几分。
意识到她是在逗他,裴樾跟着笑了笑。
“那你算算,我是什么命。”他把手掌伸出来,摊在沈青棠的面前。
沈青棠看了看他的手,手指在上面点了点,装模作样道:
“我算出来了,你是大富大贵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