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进城时,就知道邻县已经很乱了,这里的卫所难道要调去镇压乱民?
“邻县真的这么乱?要派兵去?”
李晟点了点头。
“你不知道,那边已经乱套了。这些流民现在都组织起来了,听说抢了很多官仓,还打死了县衙的主簿,这让上头看来,就已经是造反了。”
“我们也得到军令,随时准备出发参与平乱。听袁小旗说,如果这事不平下来,很可能会闹到我们县,到时就一发不可收拾。”
看李晟很笃定的样子,柳羽很是奇怪:
“你怎么确定他们会闹到我们这?”
“反正上面很紧张,平乱要是失利,后果不堪设想。”
柳羽试探性问道:
“不就是一些流民,能乱到哪去,再说了,流民乱窜,也不一定就会南下往咱们这边来吧?”
李晟摇了摇头。
“柳兄弟!打猎你在行,这事你不懂!”
他拉着柳羽走了几步,见周围没人才低声道:
“你不知道,这些流民就是从北边下来的。”
见柳羽还是满脸迷茫,李晟索性摊开了。
“胡人犯边,北边战事打打停停好几年了。今年不知道他们是发了什么疯,从开春就开始疯狂扫掠,入夏的时候一个重要的边城已经落在胡人手里!”
“靖北王亲自领府兵征讨,把那群胡人又打了回去,把丢了的边城又收了回来。”
“可这次那群胡人被打退后反扑的更加来势凶猛,压根没准备就这么算了,凭借靖北王那些府兵根本撑不了多久。”
“靖北王要是挡不住,临县,包括咱们沧县,可都成了前线!”
听到这里,柳羽瞬间就明白过来了。
昨天在路上见到的那些流民,包括临县的那些已经造反的乱民,压根就不是从临县原本的百姓,而是边城被攻破后,南下逃命过来的。
他们好不容易从胡人的铁蹄下逃过来,自然不太可能再往北边去。
只能南下。
一旦卫所镇压失利,临县沦陷,下一个就是沧县。
就算镇压得当,平了那些乱民,一旦靖北王溃败,胡人南下,那他们这些卫所营也一样要上战场。
难怪他们紧张。
皇帝那边难道就不准备做些什么吗?
就眼睁睁看着靖北王被胡人打烂,任由胡人南下劫掠?
这边两人聊着,那边也过了称,所有野猪共是五百六十斤重。
肥油算是六十斤,再加上一条腿,剩下拿来换钱的算是五百斤。
然后按一斤十二文算,共六贯钱。
袁小旗交涉下,柳羽最终拿到了五两银子。
方小旗那边说什么猪是他们处理的,还要专门把肥油剔下来,要一两工费。
柳羽懒得和他们争执,就答应下来,明天来卫所营拿银子和肥油。
柳羽拿了一腿回去,也有十来斤。
这事总算告一段落。
李玉娘坐在门口,正拿着针线缝一个不知道破了多久的面口袋。
柳羽之前安排的,让她把面口袋缝好,里面装上沙子,用绳子挂在树上,给他锻炼拉力,方便以后开弓。
等到缝补好,她按照吩咐往里面装上沙土,把那沙袋用绳子绑着坠在地上,另一头越过树梢,她自己还用力试了试。
几十斤的沙袋她双手用力,才勉强拉起来,要是单手拉的话,似乎真的和拉弓差不多。
她不知道自己男人是从哪里学来这些强身健体的方法的,可是却明眼能看到柳羽的身子比以前壮实许多。
自己男人越来越强,她心里只有高兴,哪里还会有什么疑惑。
等到傍晚,终于见柳羽回来,心里一喜,连忙放下手里的女工活计,迎到篱笆门口。
“那些人没为难你吧?”
柳羽笑呵呵地将手里的野猪腿递过去。
“为难我了,我还能带着这猪腿回来吗?”
“没事就好,家里存了那么多肉了,都吃不完,不行这两天就先别上山了。”
“吃不完就腌起来风干,咱们今年得过个富裕年。”
“粗茶淡饭我也满足,就是怕你累着,你来年可是要参加春闱的,还得温习功课,可不能把正事耽误了。”
李玉娘笑着摇了摇头,提着猪腿进了厨房。
“沙袋我给你绑好了,你看看对不对。”
柳羽转头看到了沙袋,不由得又赞叹了自己媳妇几句。
随后就迫不及待地走到树下,一只手拉着麻绳,另一头的沙袋就这么被他一上一下地拉了起来。
晚饭是烙饼,白粥,还有一些猪肉焖咸菜。
粗茶淡饭,却吃得津津有味。
夜里柳羽没有多锻炼,只是简单的慢跑了几圈。
他脑子有些乱。
白天听到李晟说的话,让他心里有些触动。
如果真的乱起来了,自己这安定的日子,是不是要颠沛流离了?
乱世人命如草芥!
在这柳家湾自己倒是还能护住李玉娘她们姐妹俩,要是真的打起仗来,自己能保护得了他们吗?
而且现在还有一个隐形的麻烦,是他当初为了一把弓箭入了丁补,一旦打仗,他可随时都要补进前线的!
到时候李玉娘和李婉儿两姐妹面对乱世,该怎么讨生活?
柳羽简直想都不敢想。
自从穿越过来,他对李玉娘和李婉儿的感情越来越深。
哪怕只有短短几天,这少有的家人和关怀也是他前世从未有过的体验。
这狗日的世道,是一点都不让人有喘息的余地啊!
慢跑结束,柳羽又冲了个凉。
刚躺进被窝,就察觉一个温热的身子贴了上来。
柳羽心头狂震。
他心里揣着事情,根本不敢放肆。
乱世将近,要是再带个孩子,该怎么过活?
他正准备拒绝,就察觉李玉娘在耳边轻轻喘息着说道:
“相公,玉娘知道你心里有事。”
“自打妹妹过来之后,你就拼了命想让咱们家过好。”
“可日子要一天一天过,你的身子要是累垮了,我和妹妹就真的活不下去了。”
“玉娘宁愿日子苦一点,只要你还在玉娘身边,就一切都好!”
柳羽听得心头发暖,微微舒了口气。
是啊,自己什么时候变得那么喜欢内耗了?
不管外面的世道怎么乱,他柳羽的目标就只有一个:把自家的日子过好。
所有阻挡这个目标的,都是他柳羽的敌人!
既然是敌人,就要用猎人的方式解决!
正想着,就察觉李玉娘的身子越来越热。
床头油灯的昏暗中,李玉娘一双明眸泛若春水,正娇滴滴地看着他。
下一刻,心头火直往下窜,催促着欲望连同重要之物蓬勃张扬。
油灯昏黄,小屋里泛起无边春色。
翌日!
柳羽清早醒来,见李玉娘也醒了,只是睁着眼在盯着自己,想到昨夜的疯狂,两人会心地笑了,少不得又缠绵一会儿,李玉娘才下床做早饭,柳羽去拉沙袋。
他准备今天上山看一下昨天下的套,看有没有东西检。
吃过早饭,独自一人上山,路上琢磨着,暗处那个人已经对自己下两次手了。
说不定以后自己总有失手遭他暗算的时候,不给他点教训就得给自己教训。
到了昨天一处下套的地方,有点失望,套还是好好的,并没有小东西。
这个套是看准了,就下在离一个兔子经常出没的地方,附近有很多兔子咬过的草印。
下的兽套经常要有几天甚至十来天才会有货入套。
这就一天,没套到什么也是最正常不过。
柳羽在四周张望一阵,瞬间心中有了打算。
在这个套侧边,又放了一个栓,在栓周围下了一个更大的套。
栓用细线连着,再用力压下一树干用绳子绑住,和套相连接。
这个地方光滑,不会有野兽去走,只有人类会走这种地方。
只要人进入绳套,并触发那个栓,树干就会收套。
这种东西,看似简单,却非常精细,不是前世学了野外知识也不会懂。
而且这种套力非常大,全仗着树干下压的弹力。
这要是套了人,也不会致死,只是会吊起来,让他尝尝新鲜。
只要他再来拿自己的猎物,就有百分之七十的把握让他惊喜。
兽套只是第一步,树干下还挖了一个大号的坑,坑里倒着插进去一根三十多厘米的树枝,树枝削得尖尖的,露在外面的地方足有10厘米。
如果那人吊起来之后试图切断绳子,落下来就正好落在坑里。
露出来的那十厘米的树枝虽然不至于致命,但绝对能让他见红!
做好这一切,也累了两个小时,休息一会后就准备射几只野鸡回家。
野鸡是最常见的,这东西是个二货,非常蠢,只要看到,就很容易射到。
发现野鸡才是最难的,这得有充足的经验,幸好柳羽并不缺这方面的经验,毕竟从小就干这事。
转了几圈,打了两只野鸡提着,美嗞嗞地回家了。
野鸡肉味鲜美,味道反而在野兔之上,再放点葱姜蒜,那就是绝味。
想着就有点饿了……
到了家,还在院里就听到屋里有人在哭。
柳羽吃了一惊,把野鸡丢到灶屋,去里一看,是婉儿回来了,坐在床边抽泣。
“这是怎么了?”
“他男人怕是不行了!”
李玉娘道。
这不是预料之中的事吗,有什么好哭的。
“姐夫,他……他咳了血,现在都昏死过去了,这怎么办?”
柳羽一听,顿时眉头紧锁。
“别哭了,我去找里正借牛车,玉娘你把咱们的牙牌还有家里的银钱都带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