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红书听到许巧珍跟机关枪一样的逻辑分析，忍不住扯起嘴角，笑起来。
“娘，不一样！”
关佳琪忽闪着大眼睛，脆生生地说，“以前是我爹一个人，现在是我爹和一群人。以前我爹一个人借一车的钱，现在是我爹借一筐的钱。”
许巧珍听到这个解释，并没有明白更多。
“小丫头，你知道啥！”
许巧珍不信自己连个小孩子的理解力都没有。
“呵呵，其实琪琪说的是这么个道理。”
“以前，以个人名义去贷款，十七万，没有抵押，没有人脉，人家不肯。现在，以集体名义去贷款，有政策，而且不用贷那么多。”
“我们的投资款，可以用鱼塘做抵押，能贷多少贷多少。一万两万，都行。反正贷得多，咱就投资得多，占股就多呗。”
关红书有耐心地解释着。
“占股多，将来分钱就分得多呗！”
关佳琪笑眯着眼，仿佛看见一对钞票在向她招手一样。
“小财迷！”
关红书见她的模样，实在可爱，忍不住刮了刮她的小鼻子。
“嗨，你早这么说啊，早这么说，我不就懂了？”
“是你自己没说清楚，还怪人家听得糊涂。”
许巧珍尴尬地理了理头发帘，主打一个把嘴硬坚持到底。
关佳琪和关红书对视一眼，异口同声地说，“对，都怪你（我）没说清楚。我娘（媳妇儿）多聪明啊！”
三人笑起来。
接下来，关红书整日忙得脚不沾地，很快就将集体和个人的贷款批下来了。
而听到消息的李庆晨，正坐在办公桌前，把玩着一柄紫砂壶。
“哥，关红书这么快就把钱贷下来了，真是让人想不到。”
李大头站在他眼前，弓腰哈背地说。
“这有啥想不到的，以村集体的名义贷款，有政策优惠。”
“可是，哥，你为啥不拦着呢。”
李大头摸了摸自己光溜溜的脑袋，自从听到关老支书在村里帮关红书集资的消息，他就第一时间向李庆晨汇报了。
可李庆晨当时说，搞不起来的，不用搭理，让大家看看笑话也好。
可谁能想到，他居然搞成了。
还贷到款了。
“你以为所有的投资都能赚钱啊！”
“别看报纸上登着啥华东村集体经济红火的例子。要真能发财，哪个村不这么干？”
“有句话，叫人多好干活，人少好吃饭。”
“这会儿子，你看他热闹吧，等过阵子，上了设备，不赚钱，村里人不得把他吃了！”
李庆晨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可是，哥，万一赚钱呢。”
“赚钱？哼，你以为赚钱那么好赚的？市场怎么打开？”
“就算他打开了市场，赚到了钱，到时候利润分配的不透明，大家伙儿觉得不公平了，不得把他厂子给砸了才怪。”
“一条生产线，搞那么多人投资，就他关红书，能占多少股份？就算赚到点钱，他自己能分几个？”
李庆晨语气里满是不屑，他从来不认为，关红书还有在他面前站起来的机会。
跟他比？笑话！
不过，他也不想再继续看着他折腾下去了，得给他点教训。
他想了想，对着李大头招了招手，“你过来！”
李大头心领神会，立马将脑袋凑过去。
“你在村里散布一下消息，说关红书准备买二手的设备，将省下来的几万块钱装自己包里。”
李庆晨压着嗓子说。
“嘿，不愧是我哥！”
“这招借刀杀人的招数，真高！”
“就咱们村儿这些穷鬼，要是知道关红书准备贪污掉自己辛苦攒的钱，不得把他祖坟都给他刨掉！”
李大头三角眼里，闪烁着阴狠的光，脸上的笑容极其狠毒。
李庆晨敲了敲桌子，清清喉咙，板着脸教训，“喂，刨人祖坟的事情，有损阴德，咱可不干！”
“但，别人要干，咱也不拦着！”
李庆晨笑眯眯地说，整了整衣领，仿佛真正的正人君子一般。
......
贷款批下来后，关红书将存款一起存进存折里，心情无比轻松。
钱已经有了，接下来该去买设备了。
他打听了，进口的设备要在省城才有。
他得进城一趟。
“你一个人去？会不会有危险？”
许巧珍担忧地问。
省城哎，那么大的地方，万一迷路了咋办？万一别人抢劫了，或者被人欺负了咋办？
“我跟大哥说了，让大哥跟我一起去。”
关红书一边帮许巧珍喂鱼，一边说。
“爹，能不能带上我？我给你拎包。”
关佳琪支棱着小耳朵，见有机会出去走走，第一时间提出自己的想法。
“乖，爹要去好几天，去办正事，买大设备。你跟你娘乖乖在家里等我回来。”
关红书温柔坚定地拒绝了关佳琪。
关佳琪撇着小嘴巴，小声嘟囔，“要不是我，你能想到建集体企业的事吗？哼，过河拆桥，卸磨杀驴！”
“你说啥？”
关红书没听清。
“我说，爹，你在外面小心，要记得想我。”
关佳琪立马换成一副可爱纯真的样子。
“哎。好，真是我的贴心小棉袄！等爹回来，给你带好吃的！”
关红书心里无比欣慰。
“爹，也别等你回来了，你现在就给我买嘛。”
“你不在家的时候，我只要想你，就吃你买的好吃的，就不会想你想到哭，想到睡不着，想到因为吃不下饭，而饿死的。”
关佳琪小嘴儿叭叭地说，把关红书说得喜笑颜开，心花怒放。
“中！就这么定了！等喂完鱼，咱就去供销社给你买好吃的！”
关红书满面红光地宣布。
一听这话，许巧珍脑子里顿时警铃大作。
去供销社这么开心？
不行，我也得去！我得看着他点儿！
“我也去，我去给你买两条袜子。你现在脚上的袜子，太烂了。”
关红书低头看了看自己破了洞的袜筒，咧嘴笑起来。
忙活完后，三人骑着一辆自行车，往供销社赶去。
“同志，李兰花在不在？”
刚进供销社大门，关红书就大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