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他承认“主仆”这层关系的瞬间，岑见感觉到一根无形的绳索放置在了她的手心，而另一端连着的，是赵潜的心脏。
只要她想，随时可以杀了他。
这点，赵潜也心知肚明。
她俯下身子，拍了拍他的脸颊：“要守口如瓶，知道吗？”
对方的下唇咬出了血，却仍乖顺地任她动作，没有丝毫反抗。
“好乖！”
岑见惊叹的同时，看到赵潜的头垂得更低了。
他沾血的双手狠狠攥紧，在地面留下五道血痕。
看来哪怕他名义上要为她做牛做马，心理上还是保留原本的意识，恨不得将她挫骨扬灰的。
那她就放心了。
“废话。”
连钺重新窝回青蛇体内，声音虚弱几分：“他现在是你的傀儡，任你操纵。是生是死，都在你一念之间。”
岑见了然地点头。
她解下包袱，拿出一路颠簸中伤口又差点裂开的小青蛇，掐住蛇嘴，开始喂道心。
“你唔！你在做什么？！”
连钺没来得及休息，就被糊了一嘴苦味。
“他的道心都快成黑的了，一看就很难吃。你吃我吃都能相通，你不吃，难道忍心让我吃？”
“我怕苦！”她理直气壮道。
连钺：“......”
头部不过一根拇指大小的青蛇，硬生生被塞进了大它口径五倍不止的圆球。
蛇嘴被撑得动弹不得。
岑见换了个姿势，戳戳戳。
连钺姑且当她是为了自己恢复，忍了。
她手指下移，摸到冰凉的蛇腹，绕过伤口，开始缓慢揉捏抚摸。
连钺反复闭眼睁眼，终于忍无可忍：“你在做什么！”
“你不是吃不下去吗？我帮你顺一顺呀！”岑见手下动作不停，理直气壮。
青蛇蛇尾一扫，摆出十足的拒绝架势，整个身躯一起发力，终于勉强将道心咽了下去。
它腹部的伤口开始飞速愈合，整条身子也大了不止一圈。
几乎同时，岑见也感受到了精粹的灵力涌进自己的身体。温暖舒适，丝毫没有上次吃道心的痛苦灼热。
他们之间的连接，比她想象中似乎还要深刻。
再回头看小蛇，它无意识吐出细长的舌信，在空中嗅探，尾部也抬起，在空中晃动。
这是......
“不许发情，”岑见皱眉，“我绝对不会进蛇窝给你掏母蛇。”
“闭嘴！”男声沙哑得可怕，怒意和羞耻都毫不遮掩。
连钺仿佛受了奇耻大辱。
真的一句话也不说了。
岑见只当他在闹小脾气，想再将蛇身塞回包袱，却发现它大了太多，装不下了。
索性随手缠在自己手腕上，用袖子盖住。
她的目光终于落在保持跪姿的赵潜身上。
“这里发生了什么？”她问道。
赵潜机械答道：“昨夜凌晨，城中出现妖物，屠戮一家四口。清津城是剑宗驻地，每家每户都有宗门下发的避妖符，一般妖物不敢作祟，也不可能闯入人家中。事滋体大，江述带我们一起查案。”
“可是那妖物狡猾，几番交锋不露真身，江述发现情况不对，命卫嫣回去，找萧师兄帮忙。”
“卫嫣一去不回，那妖物却又突然出现......我们中了埋伏，被分散在大雾中。雾中有术法，凡是修士，都会被拉入问心幻境，经历一生最痛苦之事。”
是只能一次性埋伏到一名金丹修士，七八名筑基修士的妖。听上去虽然强大，却远没有到离谱的地步。
他，或者她，究竟有什么特别的？
岑见稍一思索，立刻发现了诡异之处。
四条腿的修士难得，可两条腿的凡人不是到处都是吗？
如果实在饿得发慌，想要杀人作祟，捡软柿子捏不是更好？
这只妖为什么偏偏挑在有难啃硬骨头的清津城下手？
会不会今晚萧月逢突然离开，也是跟这只妖有关？
岑见对接下来能做什么，心中有了打算。
大雾中的修士都会被拉入幻术。
幻术......一听就是扰人心智的东西。结合刚发现赵潜的时候，看到他的灵体在身躯中挣扎，像是经受了无数痛苦折磨。
这意味着什么？
万一有人道心脆弱些，说不定能捡到些意外之喜！
她无意识舔了下干涩的唇角，忽然动力满满！
再低头看身上都是血，撑着地面的胳膊颤抖，却因为没有得到她的许可，不敢动作的赵潜。
她一点点靠近他，俯下身子。
赵潜的手臂，颤抖的幅度更大了。
他会怕她吗？还是担心会忍不住起来杀死她？
随着距离的拉近，少女的发丝擦过赵潜的面颊。
她身上带着浅浅的香味，面容天真美丽。
没人能在这样的情形下毫不心猿意马。
可落在赵潜眼里，他只觉得这个女人是索命的厉鬼，在伺机咬断他的耳朵、将他生吞活剥！
“厉鬼”没有吃了他。
她只是轻巧地拿走了他别在腰间的匕首
岑见笑语盈盈，耐心嘱咐：“找个地方藏好，千万别死了。”
这可是还揣着一半道心的储备粮！
赵潜颤颤巍巍起身，看向岑见的眼神阴狠，杀意浓郁到难以被掩饰。
在她看向他时，他迅速收敛目光。
“是。”赵潜低眉顺眼道。
他很快消失在浓雾中。
上一次吃掉赵介的道心后，岑见获得了闻到修士情绪的能力。
这次不知是因为只吃了半颗，还是是由小蛇吞下的本体，过滤掉杂质太多，她的身体没有异变，只是嗅觉更发达了。
岑见猜测，这应该是“伏妖”为了猎食，本身具有的能力。
只是在弱小时，能发挥的实力有限。
她在大雾中探查，有意寻找血腥味多的地方。
危险越大，收获越大。
在过程中，岑见努力忽略衣物下的感觉。
其实......有点奇怪。
她看不见，却能感觉到冰冷的蛇身缠得她越来越紧。
“连钺，”她皱眉提醒道，“你勒得我有点难受。”
“嗯。”
男人过了好一会才轻轻应声，而后又没了动静，似乎是努力克制着什么。
又走了两步，她有点生气了：“连钺，你别蹭我。”
对自己无意识的举动毫无察觉的青蛇蛇身一僵。
它猛地松开对她的桎梏，身子向地上滑落。
岑见下意识伸出手去捞，碰到一点蛇尾。有别于冷血动物本身的凉，它此刻......竟然是滚烫的。
岑见的动作愣在半空，慢半拍地眨了下眼。
没等她再说话，青蛇逃命一般冲进浓雾里。
顷刻消失。
赵潜这个人到底有多少杂念啊。
半颗道心，效果就这么强劲？
她默默感叹。
就在这时，大雾中，忽然展现出一个逐渐靠近的模糊人影。
没有妖气，是修士。
岑见没有掉以轻心。
她轻手轻脚拉开距离，躲到大树后，摸起脚边的碎石，试探着扔向远离自己的空地。
“啪嗒——”，一声轻响。
同时，那道人影加快了脚步。瞬息之间，就来到石子落地之处。
风吹开云层，一束月光恰在此刻穿过浓雾，洒在了人影驻足的空地上。
岑见也由此看见了他的脸。
是江述！
可是很快她就发现了对方身上的不对劲。
......江述早上出去时，穿的是红衣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