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人,不必谢。

    姜初霁这番话,让谢芊月和谢廉这两人,一个被感动红了眼,一个因羞愧红了脸。

    谢廉踌躇片刻,最终还是放下身段,缓缓走上前。

    这位在官场上素以脾气急躁、刚直倔强著称的谢侯爷,一生倨傲,极少向人低头。

    可此刻,面对年少的外甥女,他眼神几番闪躲,终究还是硬着头皮开口:“……初儿,是舅舅对不住你。”

    回想起姜初霁隐瞒身份为老侯爷治病时,自己满心怀疑,诸多刁难。若不是这个外甥女,老爷子早已性命不保。

    再看今日,若不是她抽丝剥茧,揪出真相,自己的亲生女儿又怎能重回身边?

    自己这舅舅当得,实在让人羞臊。

    谢廉抬眼,又屏住一口气,看向一旁的陈清莞:“……舅舅也对不住你母亲。”

    曾经,他一味埋怨妹妹蠢笨,斗不过小妾,又被姜炳荣的花言巧语蒙蔽。

    可如今,自己竟被一家乡野屠户耍得团团转,又有什么资格指责妹妹?

    陈清莞眼眶泛红,怎么也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听到大哥向自己道歉。

    她摇摇头,语气中满是释然:“……大哥,都过去了。”

    回想起曾经深陷困境,在绝望中挣扎的日子,能重新陪在女儿身旁,在父亲跟前尽孝,对她而言是遥不可及的奢望。

    而如今不仅心愿达成,还能与大哥摒弃前嫌,已让她知足了。

    姜初霁却神色淡淡,开口道:“事情还没过去。”

    众人闻言,皆是一愣。

    “这么多年,母亲和我受尽苦难,罪魁祸首不是周宜芝,而是姜炳荣。”

    姜初霁声音清冷,一字一句如冰刃出鞘,“蒙骗娘亲的是他,宠妾灭妻的是他,偏心偏爱的是他,将我送去寺庙不闻不问的还是他。”

    “这些年,外祖父对先帝有救命之恩,姜炳荣靠着侯府的扶持,才坐上相国之位。他一边享受着侯府带来的荣华富贵,一边迫害我和母亲。”

    “如今,姜炳荣和周宜芝都已被皇御司带走。我希望他们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他们不仅要死,还要受尽折磨再死。”

    谢廉听出了她话语中的决绝。

    之前为了保全妹妹的名声,也为了孩子们的前程,他默许姜炳荣继续坐在相国之位上。

    可如今,妹妹已与姜炳荣和离,污名得以洗清。这般宠妾灭妻、狼心狗肺之人,他定不会轻易放过。

    “初儿,你放心,”谢廉也咬牙切齿道,“有侯府介入,舅舅定然不会放过姜炳荣和他那个心机歹毒的贱妾。”

    老侯爷趁着神志清醒,当即亲笔写了一封书信,当晚就让谢廉进宫呈给南煊帝。

    次日,姜炳荣在相府杀害百姓,偏宠的妾室残害正妻的事情,就在京城传开。

    案子移交刑部,不过三日就有了判决。

    三日后于菜市口,姜炳荣和周宜芝被当众处以绞刑。

    行刑当日,九月初一,菜市口围得水泄不通。

    按相府以前的惯例,初一这日,姜初霁还得去给姜老夫人请安,陪她用早膳。一个月前的姜初霁,也是这般做的。

    而今时不同往日,如今姜老夫人日日被咳疾折磨吐血,神志不清,活不了几天了。姜炳荣和周宜芝,则在萧瑟秋风中被押赴刑场。

    两人面如死灰,满脸惊惧绝望。姜炳荣这位昔日相国,往日的威风荡然无存,双腿发软,当场吓尿了裤子。周宜芝则犹如一摊烂泥,被吓得瘫软在地,被人拖着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