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凌翊浑身的血液瞬间凝固,僵立当场,大脑一片空白。

    良久,他的嘴唇才机械地开合。

    从齿缝间挤出几个字,声音干涩沙哑,连他自己都听不出这是自己的声音:“……你在胡说什么?”

    这个茯苓是在,开什么荒谬至极的玩笑。

    当年那场熊熊燃烧的厨房大火里,他在浓烟中失去意识,再度睁眼时,姜洛薇正抱着他哭得伤心,小脸沾满炭灰,还说她进去救他时很害怕。

    而当他抬起眼来,就看见他的亲妹妹远远站在一棵树下,呆呆看着自己。明明在昏迷前,姜初霁所在的位置离他更近,应该能先一步听见他的呼救。

    也正是这一幕,让他认定了姜初霁的冷漠,此后便刻意疏远她,故意当着她的面只对姜洛薇好,就像是刻意想让她这个亲妹妹难过一样。

    可此刻,茯苓的话却如同一把利刃,直直刺入他的心窝。

    “二少爷,当年是二小姐拼了命把您从火海里拉出来,”

    茯苓眼眶泛红,声音带着哭腔,“她顾不上自己肩上的伤,立马跑去喊人帮忙。就在她离开的间隙,大小姐赶到了您身边。”

    “等二小姐回来,只看到大小姐抱着您哭泣,而您,满脸愤怒地瞪着她,还恶狠狠地让她滚开,说再也不想理她。”

    姜凌翊只觉耳畔嗡嗡作响,世界在他眼前天旋地转。

    他下意识地反驳,声音却虚弱得连自己都觉得无力:“不会的……这不可能……要是真如此,姜初霁为何从来没有告诉过我?”

    茯苓红着眼,眼中满是对自家小姐的心疼:“我问过小姐同样的问题。”

    “小姐说,就算她把伤疤摆在您面前,那时的您也只会觉得她是嫉妒大小姐受宠,故意弄伤自己,妄图顶替大小姐的功劳。”

    “小姐还说,只要您平安无事,她即使被您误会,受再多委屈都无所谓。”

    “小姐当时受的伤,甚至都不愿让夫人知道,怕夫人知道她因为二少爷您受伤,会因此责怪二少爷您贪玩,弄伤妹妹。”

    “连当时上的烫伤药,都是二小姐偷偷去夫人房里拿的。而且小姐都是避开夫人,每天睡觉前,才偷偷让奴婢帮忙上药。”

    “这些年,二小姐将这份秘密深埋心底,从未向任何人倾诉。她也不想让您知道这件事,怕您心里有负担。”

    姜凌翊只觉气血翻涌,双腿发软,踉跄着向后退了几步,差点摔倒。

    他伸手扶住冰冷的墙壁,才勉强稳住身形。

    他的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一个画面:如果当年姜初霁带着肩上伤痕,向他诉说真相,他会相信吗?

    答案让他感到无比痛苦——

    他的确很可能不会相信,甚至会指责她居心叵测。

    想到这里,一股强烈的自责与悔恨如潮水般将他淹没。

    她不告诉他,就是因为知道他不信她。

    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他唯一的亲妹妹从小被他误会,被他气恨,被他故意漠视冷待了这么多年,会有多痛苦难过。

    当年她才五岁。

    她当时只是一个五岁的小孩子。

    她是有多爱他这个哥哥,才受了伤连娘亲都不告诉,所有的疼都一个人扛下来。

    那可是烫伤啊。对一个小孩子来说,重新愈合长出血肉的过程,该有多疼,他甚至都想象不出来。

    “不,这件事我要当面问她,我要亲眼看到那道伤疤……”

    姜凌翊红着眼,忍不住冲到房门前,强压下内心所有的情绪,抬手敲门,“姜初霁,你沐浴好了吗?我要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