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秋茗勉强撑出一抹笑容，她摆了摆手：“我没事，我刚才想起一些恐怖的事。”
她抓住摊子把手，有些瘦弱的手背上血管青筋清晰可见。
顾秋茗以为她足够坚强，现实却给她上了一课。
上辈子每时每刻，每日每夜的痛苦清晰地刻印在她的胸腔，她身体的每一处组织。
成为她身体的本能反应，无法用理智克制。
她没有忘记，也不可能完完全全忘记。
她记得清清楚楚，沈思常带着笑意的面庞，没有一丝对曾经养育她的人的留情，有的只有残忍和恶毒。
她早将沈思常视为己出，越美好的前奏，在悲痛到达之时才会越发悲痛。
她无法接受，也想象不到，从牙牙学语便跟在她屁股后的小孩，成为压死她的最后一根稻草。
沈复京的恶，是从初始便不加掩饰，她清清楚楚地明白，清清楚楚地感受到。
傻傻的她以为能感化沈复京，做了一系列的蠢事，到后来她清晰的明白她做不到。
她很识趣选择放手，一心养育沈思常。
然而后来的沈思常无不在告诉她，她是一个失败的人。
多年的养恩比不过生恩，她真是可笑至极。
顾秋茗深呼吸一口气，她的手在颤动，她的心脏更在剧烈跳动，她想她确实无法做到完全释然。
在看到沈思常的那一刻，在看到沈母的那一刻，在看到沈复京的那一刻。
情绪的剧烈波动早就告诉她，她不可能完全放下。
然而她又能做些什么？
报公安？
上辈子的事说出来她只会被抓起来。
杀了他们。
为了三个人渣将自己的前途搭上真的值得吗？何况，她还有齐斯越，还有，她爹。
正是因为有舍不得的人，她的每一步都怯懦无比，她不想放下现在所得到的一切。
她舍不得，扔不下。
她只想安安稳稳，踏踏实实的过日子，为什么这么难。
“茗儿，我不知道你刚才在想什么，但你要知道我会永远陪着你，永远在你身边。”
齐斯越将手放在顾秋茗的肩膀上，轻轻地拍了拍。
顾秋茗将头轻轻地靠在齐斯越的肩膀上：“斯越，我是不是很不好。”
她不知道该怎么说上辈子的事，她抬头望向齐斯越，也不知道她到底想问什么，又想得到什么答案。
话到嘴边，却无法吐出。
她抿紧嘴唇，将脑袋垂了下来。
一双宽厚，掌腹带着茧子的手捧上顾秋茗的脸。
拇指处的茧子摩擦过细嫩光滑的皮肤，全是爱恋缱绻，还有柔情。
顾秋茗眼眸含着波花，睫毛微微颤动。
她轻轻望向齐斯越，眼底的脆弱一览无余。
“茗儿，我爱你，我这辈子只爱你，我爱你，我…爱你。”
齐斯越一遍遍地重复道，一遍遍地说道，他的指腹微微用力，在顾秋茗脸颊处落下一处凹陷，他又再克制，害怕弄痛顾秋茗。
“你很好，你是我见过最好的人，不要觉得自己不好，你很好，你真的很好，我好幸运，能被你选择。”
齐斯越眼底荡漾着笑意，轻轻摸过顾秋茗的眼尾。
眼尾处的痒意让顾秋茗轻轻眨眼，她抿着嘴唇，嘴角轻轻上扬。
“斯越，我…”
顾秋茗顿了顿，她看向齐斯越。
他的忐忑，期待，失落都被顾秋茗尽收眼底。
顾秋茗轻笑：“齐斯越，我爱你。”
齐斯越的心脏猛地一跳，他伸手将顾秋茗紧紧拦在怀中。
胸腔处的心脏剧烈地跳动着，似乎下一秒就要跳出胸腔。
比他第一天见到顾秋茗，比他第一次和顾秋茗进入洞房还要激动，胸腔处的心脏跳动的速度越来越快，完全不受控制。
他深呼吸一口气，克制的摁住顾秋茗的肩膀，将人从怀中拉开，尽管他不舍得那丝暖意。
却还是尊重顾秋茗的想法，他知道顾秋茗害羞内敛，不喜在外人面前亲近。
他爱她，愿意为了她克制自己。
“我也爱你，我很爱很爱你，茗儿，我真的很爱很爱你。”
似乎害怕自己的爱意不够，齐斯越一遍又一遍的强调，恨不得将心剖出来给顾秋茗看他的爱意有多么炽热鲜红。
顾秋茗羞红了脸蛋，心中的那点怯意消散殆尽。
她还有爸，还有斯越。
她要把日子过得红红火火，上辈子拦住她的人，都滚一边去吧！
顾秋茗开心的抓住齐斯越的手。
“斯越，幸好有你。”
“不，有你是我的幸运。”
二人推着摊子回到家，齐母从屋内走出，只见她神色担忧，来回踱步，看到一同回来的齐斯越和顾秋茗时，眼睛亮起来。
“你们两个总算回来了，你们爹刚才收到信息，海外那个单子果然出事了。”
齐斯越闻言眉头紧皱：“我已经派人看住陈刚，为什么还会出事？”
“不太清楚，那边突然要加大收货量。”齐母说道，“陈刚那边没什么动静，会不会我们一开始就猜错了人？”
齐母语气紧张。
她不是怀疑顾秋茗猜错了人，只是陈刚那边没有动静，而海外那边却突然要求增加收货量，以他们现在的产量根本无法完成那边的要求。
按理说这事是海外那边违约在先。
可偏偏当时签合同时没看仔细，让海外那些人钻了漏洞。
才导致他们如此被迫。
“难不成还有其他人在动手脚？”顾秋茗一筹莫展，毫无头绪。
陈刚那边也只是积极地想要和海外单子接触，可因为齐父防着他，并没有让他得逞，然而现在，海外那边突然要求增加收货量，陈刚暂时没办法动手，只能是其他人。
可要说是陈刚传出去的消息，陈刚最近也没有去过邮电局，两点一线，除了家就是纺织厂，根本没有外出过。
也排查过他家附近，并没有任何外人进出。
他并没有办法将信息传递出去。
“你们爹出去就是为了解决这件事，虽然我们纺织厂的产量大大提升，可他们要求的量简直是天文数字，就剩半个月的时间，我们怎么可能做到。”
齐母眉头压皱在一起，长长吐出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