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上赫然是排好的座次表。
什么？
不是选位？？？
“为什么啊老班？”有人在台下问。
实验班从来都是按名次选位，一直这样，怎么突然变了？
刘新安“有家长反映，按名次选位伤害学生自尊心。我们老师呢，也开会讨论了下，以后就不自主选位了，对名次排后的同学不公平。按照表上排好的座位，大家对号入座。”
他一个个念名字。
学生们发现，平时讲话比较多的男女同桌，都被分开了。
比如季娟和孙光耀。
比如莫小涵和张旭柯。
比如邹心瑶和蒋书亦。
还比如，温棠和沈砚川。
温棠被排到中间组第三排，左边是孟恬恬，右边是李琴心。
沈砚川和她隔了条走廊加一个人。
邹心瑶安排在左边组第四排，旁边是体委何宇帆。
蒋书亦在她后排。
几个人被分散得七零八落。
刘新安看着底下学生不情愿的样子，心知肚明“这次分座位，是参考各科老师的意见，把平时上课聊得比较投缘的同学都分开了。”
划重点，投缘。
不就是说他们爱讲话吗？
“还有，我知道你们现在同学关系都比较要好，但也要注意同学间交往的尺度。马上高三了，什么都没你们的前途重要。”最后一句话隐隐告诫着台下的学生。
他也年轻过。
知道学生时代那种暗戳戳的心动，所以他愿意尊重。
但他希望的是，他的学生们，能把这种心动转化成向上的动力，彼此成为更好的人，再去相配。
真正的喜欢，不用着急赶路。
沈砚川心情有些烦躁。
连带着收拾书包的力道都重了些。
刘新安的话说的很明白了，一点余地都没留。
他只能按着被安排好的位置去坐。
但知道是知道，难免还是不爽。他们才坐多久同桌，就被调开了。
而且温棠最近情绪不太对劲，他察觉到了，又找不到原因。
温棠安静地收拾书本、水杯，把抽屉的零食也放进书包，都是平时沈砚川囤的。
离开座位之前，往沈砚川校服口袋塞了样东西。
“不要不高兴。”她轻声说。
女生扎了个高马尾，走路的时候头发跟着一晃一晃的，脊背永远挺直，单肩背着包，背影纤细又坚韧。
沈砚川伸手一摸，是颗糖。
微甜的味道在口腔回旋，心情又没那么烦躁了。
“哈喽啊，新同桌。”张旭柯笑嘻嘻打招呼。
沈砚川“嗯哼。”
孟恬恬把自己的桌子和温棠的桌子都擦完了，等温棠过来，已经可以直接拎包入座。
“棠棠宝贝，快来！”她殷勤地招呼。
终于有同桌了，谁懂啊？
李琴心也友好地打招呼“学霸，以后多指教。”
温棠笑了下“叫我名字就好。”
等学生们都换好座位，刘新安满意地点头“这个座位也不是固定的，还是跟以前一样，每次考完试都会调整。如果有同学在那个位置，看不太清楚，可以私下来找我。”
下课铃声响起，刘新安拿着保温杯离开。
这是最后一节课，学生们各自收拾东西。走读的回家，住校的回宿舍。
沈砚川在校门口等温棠。
自从被谈华朗提过之后，他们就没有在学校一起走了。都是沈砚川在校门口等着她。
两个人并肩往公交站走。
“棠棠。”沈砚川突然叫她。
“嗯？”她偏头。
“我最近做什么让你不开心的事了吗？”他顿住脚步，一脸认真，“我这个人脾气一般，也没怎么和女生相处过。哪里惹你不开心了，你就直说。”
温棠“你很好。”
她不知道为什么沈砚川会觉得他自己做错事了，明明他很好。
不好的是她。
“那我怎么感觉你最近不开心？是不是你爸又来找你了？”沈砚川问。
“还是你那个便宜妹妹？”
“都不是。”温棠无奈地看着他。
而且来找她又怎样？她哪有那么好欺负。
可能只有他会这么觉得，
在温思瀚和温菀心里，她就是个恶魔，喊打喊杀。
“好吧，那我不问了。等你想说了再说。”沈砚川没有再问，黑眸黯下来，神色有些沮丧。
温棠还是不够信任他，或者说不够依赖他。
在他记忆里，秦女士不管遇到什么事都会告诉他老爸，然后两人一起解决。
但温棠不是的。她第一反应是自己解决，不会去想依赖他人。
大概是和从小的经历有关。
不能怪她。
沈砚川把自己哄好，佯装轻松“车来了。”
温棠抿紧唇。她不喜欢看到沈砚川这样。
他应该是永远骄傲的，自信的，闪光的。
深吸一口气“其实，我最近......”
滴滴滴。
公交喇叭响了又响。
“同学，还上车吗？”司机师傅大声问。
温棠的话刚开了头，又憋回去了。
“上。”
沈砚川一把抓住她的手“你刚刚想说什么？”
“没什么。”温棠避开他的视线，“我要上车了，你也早点回家。”
沈砚川松开手“嗯。”
公交逐渐驶远，那个人还站在原地。
温棠从车窗往后看，慢慢的，只能看到一个小点。手指抚上玻璃，留恋地点了点。
对不起，我还不够勇敢。
再给我点时间。
她在心里说。等她准备好了，就告诉他。
-
心理诊室的窗帘半掩着，窗外雨滴稀稀落落，打在树叶上发出沙沙的声响。
明明是白日，天色却暗着，空气里都弥漫着湿润的气息。
如果不需要出门，其实温棠挺喜欢下雨天的。
坐在窗台前，看外面细雨如丝。思绪随着雨声发散，什么都不做，难得的宁静。
许韵在身边坐下，声音轻柔，仿佛怕惊到她“喜欢下雨天？”
“嗯，休息的时候喜欢，上学不喜欢。”温棠诚实说。
许韵弯起唇“等你上班也不喜欢。”
温棠“有可能。”
许韵“最近怎么样？新换的处方药感觉比之前的效果呢？”
“副作用好像有点强。我很久没有反胃的感觉了，但最近又开始了。”
“次数多吗？”
“五六次了。有一次明明是饿的，但是吃到嘴边就恶心。”
“睡眠呢？”
“不失眠，但是多梦，半夜会惊醒。”
“这种情况持续多久了？”
“大概两周。”
“那差不多是换药没几天。”许韵大概算了下时间。
这是医院从国外引进的药，她和几个同事综合考虑了温棠的症状，才开了这个药。看来温棠的身体排药反应很大，那就不能用了。
“许医生，我是不是好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