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认真的？”
苏泽毫不掩饰的声音，令不少人注意过来，希莉安顿觉如芒在背，狠狠瞪着他。
她的制卡实力，撑死算四星制卡师，压根没受过正规训练。
不说别的，取液和润笔这两个步骤，她向来是随性而为。
她制卡，讲究一个凑合能用就行。
“不然呢？”
苏泽微笑回应，认真解释。
“希莉安，制作高星涡卡，心情一定要轻松，不能紧张。”
希莉安凝视他几秒，淡淡道：“你最好是没骗我。”
如果是骗她出丑，她绝对不会气。
抱着这样的想法，顶着众多人的注视，希莉安深吸口气，拿起装有星力溶液的玻璃瓶，缓缓倾倒入模具中。
或许是紧张的缘故，溅了几滴星力溶液出来，使得她细汗直冒。
等她倾倒完星力溶液，站在内圈的许灼见，瞄了一眼，平淡提醒道：
“星力溶液倾倒不均匀，需要用蚀刻笔补救。”
希莉安听到专业人士这么说，忍着擦汗的冲动，刚想照着他说的做。
然而，苏泽的声音，却令她不得不停住。
“希莉安，你现在是我的助手，听我的，继续润笔。”
她偏头看了苏泽一眼，见他神色自若，咬咬牙，顶着众多异样目光，将蚀刻笔放入星力溶液中湿润，随后让开位置。
瞧见苏泽上前，她方才擦了擦细汗，与其他人一样盯着他，心里难免有几分忐忑。
她敢说她这辈子没这么紧张过。
制卡这种东西，实在需要强大的心理素质，用来时刻承担制卡失败带来的后果。
却见苏泽提起蚀刻笔，神情骤然专注，仿佛周身无外物，天地皆寂然。
正当希莉安凝神望着蚀刻笔时，他清澈声音，如山间细泉，潺潺流动。
“希莉安，制作七星以上的涡卡，通常分两种方法。”
“一种严格按照涡卡制作步骤来，在取液倒入模具这一步，需要做到均匀。”
“第二种无须严格按照步骤来，就像你倾倒的这般。”
听完这话，希莉安瞥了眼众人，脸色忽然变得涨红。
她走上前，咬牙切齿，低声道：“我求你，快点可以吗？我只是个半吊子制卡师。”
她知道她的实力，丑已经出了，他偏偏揪住这个话题不放，几个意思？
单纯取笑她？打击她？
苏泽没有回答她，轻轻落笔，蚀刻笔宛若游龙入涧，牵引溶液较厚的一侧偏至较薄一侧。
不到片刻，涡纹如根须蔓延而出，不均匀又微微湿润的模卡，表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均匀。
整个过程自然无比，仿佛就该有这个步骤。
“这…”
现场的众多制卡师，望见这一幕，纷纷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瞧出惊讶。
这种手法，分明就是徐长空壮年时最常用的起笔式——游龙探路。
这种起笔式，用来制作低星涡卡，只会拉低品质。
可用来制作高星涡卡，不但能提高制卡速度，还能确保品质不会低于一般品质。
唯一的缺点，就是这种起笔式，非常吃基本功，以及体力。
哪怕是一个青壮年，用这种起笔式，制作完一张高星涡卡，手也得酸胀。
“故意炫技？”
以许灼见为首的制卡师，心里不约而同联想到这个可能。
“游龙探路式、盘龙生根式…好厉害…”
站在人群中的鸢风，则是两眼放光。
曾在星卡综合学院待过的他，远比众人更明白此刻苏泽手法的含金量。
这属于高级手法，一般的制卡师连学的基础都没有，更别提用了。
“看起来蛮厉害的…”
“不清楚，他这手法确实有点意思…”
“看起来赏心悦目…”
“好快！”
观察的众人，忽然神色一紧，不由自主踮起脚尖，脖子如鹅探出。
只见青年手中的蚀刻笔，在经过一开始的适应后，骤然加快，以一种远超老者的速度，如真龙入海，迅速游走起来。
希莉安站在旁边，看的最是清楚。
苏泽手中的蚀刻笔，像是有了灵魂一般，迅速在尚未凝固的模卡上游动。
无形之中，希莉安眼前再无他物，只有那一支笔。
她的目光，好似被钉在这笔尖之上。
她的心神，好似被这笔背后的操控者操控一般，与笔尖一同在卡面上游走。
这一刻，好似有一位名师，亲自为她演示制卡过程。
每一次那手腕转动，带动笔尖游走，再牵引星力流动，都给她难以想象的震撼感。
“希莉安…这是悟了？”
鸢风挤上前，余光瞥见希莉安出神的表情，心里不由一惊。
旋即他心生了然，希莉安一直卡在四星水平，所缺无非也只是学习。
想到这，鸢风再不敢浪费时间，认真看着苏泽手中的笔，试图学个一星半点。
“好厉害的控笔…”
“体质惊人！”
“年轻就是好…”
众多制卡师见到苏泽渐入佳境，越来越快，越来越从容，冷汗直冒。
光从目前来看，青年所用的笔法，全围绕着两个目的。
一是加快制卡速度，二是提升制卡成功率。
这些笔法的缺点，几乎都是一致的。
门槛高，消耗大。
换言之，控笔能力不强，身体素质不好，连碰这种笔法的资格都没有。
“我也看不太懂，不过他制作的涡卡，不是七星吧？”
青狐浮在空中，望着逐渐成型的涡纹，晃了晃尾巴，眼中满是疑惑。
这话落下，许灼见快步走至苏泽的长桌前，定睛一看。
只是一眼，他猛地惊呼出声：“九星！怎么可能？”
哗！
这声音犹如一阵狂风，吹入浓烟中，搅得天翻地覆！
剩余的制卡师，纷纷聚到苏泽长桌前。
看了数秒后，一个个双眼瞪大，满脸不可思议。
“真的是九星涡卡！”
“不可能！”
“这么年轻的九星制卡师，我怎么会不知道名字？”
“这种实力…”
“就算是徐老名声最大的学生——东方镜雪来了，怕也难胜…”
惊叹声阵阵，落入路人耳中，却掀起他们心中滔天巨浪。
“苏白…他这么强的吗？”
被迫后撤的胡筱筱，望着同样一脸惊色的胡裳，拍了拍僵硬的脸庞。
九星涡卡，这种级别的卡牌，她连摸都没摸过。
而现在，她交的朋友，居然就在制作这种级别的卡牌。
胡裳闻言，没有说话。
她心中的震惊，只有她自己明白。
“会长！您没事吧！”
突如其来的喊声，令众人目光纷纷转移。
他们定神望去，却见古真知手中的蚀刻笔，不知何时断为两截，本该成功的涡卡，也因此失败。
“老师…”
许灼见听到声响，赶忙回到古真知身边，扶着古真知一起望着桌上那根褪色的，断为两截的蚀刻笔，保持着沉默。
这支蚀刻笔，老师用了十八年。
他一开始还会劝老师换一支，后面就再也没劝过。
因为他明白，这支蚀刻笔对老师的意义，可能远比制卡师徽章还重要。
“…我没事。”
古真知摇摇头，却是没再继续，而是迈步走至苏泽前方，静静望着青年。
望着青年的手，望着青年的笔，望着青年的意气风发，望着青年那逐渐成型的卡面…
恍惚间，古真知依稀望见几分那人的影子。
那个他终生难以企及的，又敬佩又有几分怨气之人的影子。
嗒！
蚀刻笔轻放在桌面的声音，宛若惊雷炸响在耳畔。
古真知回过神来，映入眼帘的，是桌面上一张璀璨耀眼的涡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