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子瀛的气势简直跟聆雾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但前者显然更锐利，更锋芒毕露，如休憩的雄狮般带着潜藏的危险，又如同巍峨的山峦，给人一种稳定感。
聆雾叫了十年的师哥。
联邦的活阎王。
空气中弥漫着腥咸的味道。
席淮之单手搭在船栏杆上，海风将他单薄的黑色风衣高高扬起，单眼皮高鼻梁，眼窝深邃，他懒散的抬起淡蓝色的眸子，唇角扯开张扬意气的笑，有恃无恐的：“裴子瀛，你敢动小爷一个试试？”
气势霎时间剑拔弩张。
裴子瀛姿态从容：“你以为我不敢？”
“哈哈哈.....”席淮之摊开双臂，面朝无垠海面讥笑起来：“你当然敢！还有什么是你裴子瀛不敢做的？”
他唇角勾了个挑衅的弧度：“你把我杀了，聆雾恨你一辈子。”
“信不信？”
裴子瀛眯了下眼睛：“你敢拿他来威胁我？”
席淮之耸肩：“不敢。”
他毕竟出身于神偷世家，刀口舔血这么多年，就算表面伪装得再怎么随性肆意，骨子里的血性凶悍都是不可磨灭的。
裴子瀛喉结滚动，溢出冷笑：“呵。”
“我是他叫了十年的师哥，而你只是个半道杀出来的、无足轻重的外人，你凭什么觉得他会为了你来恨我？”
席淮之觉得可笑：“我是外人？”
“那好啊，你倒是他的好师哥，是他的亲人，那为什么他离开联邦的事唯独要瞒着你，然后来找我帮忙呢？”
裴子瀛眸光冷下来：“贫嘴薄舌！”
席淮之：“理事长不枉你千里追杀我，我当然要好好招待你了。”
“啪！”
“啪！”
他拍了拍手，货船二层的甲板上立刻出现手持枪械的人，船舷两侧的机关同时打开，一时间无数黑洞洞的枪口对准裴子瀛，只需一声令下就能夺走这位年轻理事长的性命。
裴子瀛胜券在握：“奉劝你把从军火库里截走的东西还回来，联邦的导弹已经锁定了你这艘船，只要你敢踏出领海半步，船毁人亡。”
“不想满船的人都为你陪葬的话，最好识时务者为俊杰。”
识时务者为俊杰？
席淮之挑衅：“那小爷恐怕永远都学不会，要不是我家那位发话了，我会在边境等你来抓？”
“你以为我心甘情愿在联邦替你们打白工是为了谁？”
凭他的本事，逃跑有千种办法。
裴子瀛放下手枪：“我可以不杀你，甚至能放你平安过海关，但是你要记住一件事......”
海面潮水汹涌，海风很大在耳畔呼啸而过，吹得他头发飞扬起来，金丝边框眼镜折射了一点寒芒，看不清表情。
裴子瀛说：“把聆雾平安带回我身边。”
回到他身边。
话落的刹那，仿佛风声和海浪都停止了翻涌。
席淮之看了他良久。
“呵，用得着你说。”
席淮之淡蓝的眸光闪过暗光，阴阳怪气：“理事长如果不抛下政务来追我，这会儿我已经过了联邦边境，准备着手轰炸帝国了。”
裴子瀛朝身侧的副手打了个手势：“放他走。”
副手穿着经典的黑色西装，露出手腕上的AR电子手环，召唤出一块虚拟屏幕，手指触屏后船上的警报立刻解除。
席淮之看着旁边那艘快艇，从货船上下来，瞥了他一眼：“算你识相。”
他启动引擎，扬长而去。
副手不解：“理事长，就这样放他离开了吗？联邦那边恐怕不好交代。”
裴子瀛将柯尔特M1911手枪扔到他手上，神情有些耐人寻味：“我需要给他们交代吗？”
权势滔天的理事长当然不需要给任何人交代，他是公理即是正义。
副手不敢忤逆，转而汇报另一件事：“自从聆主任走后，军事基地研究院的那个核心研发项目就没有进展了，那些议员已经不满很久了，说是让聆主任赶紧回来接手研究项目。”
研究项目。
聆雾16岁就在联邦取得了多个博士学位，毕业后成为军事基地研究院的核心人员，在武器研发领域和基因工程领域内十分有权威，半年后被任命为研究主任，背景资料被联邦高层SSS加密，除了几个高级议员和元帅，很少有人知道他的身份。
按理来说，聆雾身居高位，其手底的研究项目涉及国家安全、敏感技术和重要机密，他这种核心研究人员需要遵守特定的安全规定和审批程序。
离开联邦也需要经过相关部门的审查和批准才行。
但聆雾所需要的离开时间太长，基本不可能同意审批，他辞去主任一职，通过特殊渠道瞒着所有人离开联邦。
裴子瀛明白聆雾必须挑在这个节点回帝国的原因。
十年了。
整整十年。
地狱空荡荡，魔鬼在人间，他不可能再放任仇人自在逍遥。
“一晃十年过去了。”裴子瀛叹气：“真快啊。”
副手文赫跟了裴子瀛很多年，绝大多数时候都揣摩不透这位联邦史上最年轻的理事长的心事。
但此刻他竟然从那双古井无波的眼睛里看出来担忧和牵挂。
文赫：“您既然这么不放心聆主任，为什么不让情侦局的人把他带回来呢？”
海面波光粼粼。
裴子瀛并不认可：“去支持他，而不是干预他。”
支持而非干预。
他的声音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魅力：“我这个师弟从小循规蹈矩，克己复礼，他就想肆行无忌这么一次，我难道还舍得去阻止他吗？”
“趁我还有能力给他兜底，他想要什么就去得到，想做什么就去争取。”
文赫骇然，理事长这是要公然打一众议员的脸，力排众议保聆雾了。
“那、那研究的事呢？”
裴子瀛语气幽深：“研究的事不急。”
文赫点头，微微收着下巴，就见自家理事长转过身来，背对着光线，那双眼睛里的寒光透过镜片直直看出来，是很冰冷无情的，他说：“回去告诉那帮废物，没断奶就回去找娘，别什么事都赖在我师弟身上，他走了这实验他们就做不下去了？”
“联邦养他们是干什么吃的？！”
文赫默默为那群议员和研究人员点香。
好自为之吧。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