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琢常来时,只听见她放下这么一句话就扬长而去。
宁琢常语气淡然:
“你真是蠢女人,两次栽倒在他手上,却都没看清他是一个善于伪装的男人。”
只有在你死后,才会暴露他原本的一面。
绫仙箩只知道自己任务成功,却也算失败了,只是漫不经心哦了一声。
“所以这次你还要收留我吗?”
系统也没了影,说好任务完成给她奖励,却直接没影了。
宁琢常:“?”
“我可不敢再收你了。”
绫仙箩又漫不经心哦了一声:“那你要送我回去?”
宁琢常闻言忽然从袖子里翻出来一本薄本。
他眯眼对了下名字,又松口气。
“幸亏就两次。”
绫仙箩挑眸:“什么两次?”
宁琢常收起来,“没什么,这不重要。”
他转身道:“我是玄鬼掌管者,你现在是鬼魂,只能去轮回,我可没那能耐把鬼送回人间。”
绫仙箩试探:“那我去轮回?”
宁琢常微笑:“你现在也轮回不了,因为你的尸身还没毁坏,被保存的很好,他甚至用自己的命和你吊在一起,你除了这哪都去不了。”
绫仙箩没说话。
水镜上还在浮现谢扶晏的模样。
只听见他呢喃。
“阿箩,我来见你了。”
穿着白衣的男人从万千尸骸上缓慢往下走,最终站在棺材旁。
他嗓音很轻,似乎唯恐吵到了棺中的少女,他缓缓抱紧她,最终阖眼,冲天的灵力刹那涌现,直到永恒。
可就在这时,神光降世,落在他的身上。
——那代表着他即将飞升。
九洲无人不羡慕这抹神光,即便是玄鬼也期望有一日,这光能降临在身。
可谢扶晏不要。
他用这飞升仙途,换取了与她生生世世纠缠的缘。
宁琢常冷哼:“他倒是厉害,几百年就站稳了脚跟,杀了那么多人,成为世间第一强,居然为的女人。”
绫仙箩眨了眨眼,忍不住再仔细看一看。
她从来不知道他还有如此残暴的一面。
这样的谢扶晏更像是反派啊。
宁琢常轻轻挥手,水镜消失不见。
“行了别看了,走完这条路,又是一百年过去。”
他继续带着少女沿着长长的冥河走,不知走了多久,才终于停住步伐。
绫仙箩也停住,探头。
少年嗓音很轻:“前方就是酆都大殿。”
酆都的月亮是惨青色的,青霭如幽火,遮掩富丽堂皇的宫殿。
绫仙箩眨了眨眼,有些疑惑:“你要留下我?”
宁琢常冷哼一声,那张娃娃脸满是意味深长的笑意。
“谁让他这次又将我这儿搅得乱七八糟,不过也是他傻,手伸不进来,若不是你自己跳进轮回门,哪有那个机会。”
绫仙箩抿了抿唇,她不想跳进轮回门,将一切记忆都清空,再次重来。
宁琢常以为她不信,又轻笑一声,幻化出一面小小的水镜。
“那你看看这一世的谢扶晏,被你调教成了什么性格——”
绫仙箩目光凝神。
画面中,是剑宗昆仑山的景象。
白衣男人神情淡漠,眉宇间夹杂着真正的冷色,上位者气息扑面而来,不怒自威。
百年过去,他似乎更加孤寂沉稳,从前挂在嘴角那似笑非笑的弧度,再也消失不见。
他抚摸着身侧的棺材,身形颀长如修竹,沿着棺材走一圈。
骨骼修长的手一寸寸抚过那金丝灵木,从里到外都透着冷气。
他的神色那般温柔,嘴角噙着一抹笑,望着望着泪水却忽然滚落,弯腰看着棺材中的少女。
他每日都如此盯着,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用自己的修为锁住了少女的尸身。
仅仅瞬间,忽然有魔气袭来。
画面一转,她看到了闻寒来那张精致立体的脸,眉宇桀骜傲慢。
闻寒来在昆仑山结界外。
昆仑山上的结界阵法是她从未见过的复杂强大。
巨大的漩涡云层在天穹出现,窒息侵略性极其强。
这么多年过去,就连剑宗掌门也没有把这阵法破了。
魔气与灵力对抗冲天,顷刻间就覆满了九洲半边天。
闻寒来是下了死手,决心要谢扶晏死。
“呲啦——”
那阵法中出现的灵丝缠住了青年的身体,穿透了他的胸膛。
绫仙箩看的心脏一疼,瞳孔放大颤栗。
闻师兄——
一旁的宁琢常慢悠悠道:
“他不会死的,你不用担心,这百年来他们都这么打过来的。”
绫仙箩眨了眨眼,把眼尾的泪水眨掉。
宁琢常:“谢扶晏可真危险,啧啧,就你敢驾驭。”
而水镜中。
闻寒来笑了一下,目光无比沉郁。
“把小师妹的尸体还给我。”嗓音也是依旧桀骜犀利。
谢扶晏只是微微阖目,神情肃冷,“还?”
他长睫垂落,眉宇也有些阴翳:“她是我的,怎么是还?你这是抢。”
沉沉的眸色中满是杀意,男人微抬眼,“因为你是她师兄,才没杀你。”
闻寒来差点气笑。
“抢?她是我的师妹,现在她死了,你连她的身体都不给我们,以前怎么没看出来你如此恶心。”
他知道谢扶晏是伪君子,却不知道原来他这么疯。
诚然他保护绫仙箩的尸体,未曾交给仙门任何人,但是他也未曾归还,让她回家。
他就死守着一具躯体,不惜用灵力维持她的尸身,杀了那么多人,坐到了仙门盟主的位子,执念却还是如此深,死也不肯放她安宁。
“她在你们剑宗用过什么宝物,秘籍,我们魔宗统统会还给你们,她不欠你们任何人的,感情也早就一笔勾销。”
谢扶晏恍若未闻,嗓音很低:“她是我的。”
“我很想她。”
“......”
“......”
“......”
“她没有死,她还活着,只是不愿意醒。”
闻寒来看着他这副模样,眼底戾气疯长。
“......谢扶晏,你真是疯了,疯得不可救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