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照影脑子里轰得一片空白，来不及等李娜从里面出来，径自开着警车回了家。
警车的警笛声在耳边呼啸，方照影心跳如鼓，紧握方向盘的手心已经渗出了一层冷汗。
一路上，她不敢去想方建新可能遭遇了什么不测，只能一遍又一遍地告诉自己要冷静，要快。
警车在车流中穿梭，她用尽所有技巧缩短回家的时间。
当方照影的警车在小区三单元楼下停稳，只见不远处的平地上还停着另外一辆警车——看车牌，像是从市区来的。
楼道口聚了许多人，议论纷纷。
“小影！是小影回来了！”
方照影没有时间去理会他们的目光，她推开车门，几乎是跑着冲向自家的楼道。
每一步都像是踏在棉花上，轻飘飘的没有实感。
她的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快点见到方建新，确认他的安危。
单元楼的电梯门打开了，方照影看着电梯里的几个警务人员，以及被架在他们中间的方建新，怔愣在原地。
“让一让，警方办案！”
方照影下意识侧了侧身，给几个人让道。
就在方建新和她擦肩而过的瞬间，方照影腾地一下冲了上去。
她一把抓住方建新的胳膊，声音颤抖着问道：“阿爸，这是怎么回事？他们为什么抓你？”
方建新被两名警员紧紧扣住，眼神里满是惊慌和无助，他的嘴唇微微动了动，似乎想要解释什么，却被旁边的警员打断：“你是方建新的女儿？请你不要妨碍我们执行公务。”
听罢，方照影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
很快，她又快速反应过来，朝着两名警员出示证件，肃然说道：“我在九里镇派出所工作，请告诉我，我爸究竟犯了什么罪？”
见状，那名警员似乎是不想在同僚面前闹得太难看，于是说道：“这件事情涉及刑事专案组侦办机密，我们无从告知——不过请你放心，我们只是带你父亲回市局例行问话，排除嫌疑之后，我们就会放他回来。”
方照影紧握着证件的手微微颤抖，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我理解你们的职责所在，但作为女儿，我也有权利知道我爸的处境。我会跟你们一起去市局，直到事情水落石出。”
两名警员对视一眼，似乎在权衡利弊，最终点了点头：“好吧，你可以跟我们一起回去。但是请你保持距离，不要干预我们的工作。”
这时小区门口的人群已经散去，只剩下几个好奇的邻居在窃窃私语。
“怎么回事啊？又出什么事情了？”
“不晓得呀！方建新不是刚刚出狱么？又被警察抓走了？估计又犯事了......”
“哎唷！该不会李家那丫头就是被方建新杀了吧？当年陈曦的案子就是李家丫头报的警！说不定方建新就是回来报仇的！”
“天呀！别说了，别说了，他们看过来了——”
方照影深吸一口气，努力不去理会那些无端的猜测和胡扯，将目光重新聚焦在方建新身上。
恍然间，她终于明白了为何刚才那名警员的话听起来如此耳熟。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她回想起了十六年前的那个夜晚。
当时，警方也是用同样的语气说：“有人报案称方建新涉嫌谋杀九里镇小学的一名六年级学生陈曦，我们需要将他带回警局进行问话，请家属配合警方调查。”
那时候的方照影还只是个孩子，对于谋杀这样的字眼并没有任何实感。
只不过当她知道自己的父亲方建新在认罪书上签下名字的时候，她才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惧和无助。
在此之前，警方对方建新的审讯过程异常漫长，她甚至怀疑警方对方建新进行了言行逼供。
在法院宣告九里镇小学杀人案判决结果出来之前，方照影根本没有机会见到方建新，甚至没办法亲口问他一句：“人到底是不是你杀的？”
如今，同样的指控再次落在了方建新的身上。
但这一次，方照影不再是无助的孩子了。
她相信方建新没有杀人，也相信自己有能力保住他。
思绪在一阵迷失过后，方照影重新找回了方向，她站在平港市公安局刑侦大队的门外，终于等到了张宁的出现。
张宁三步一回头，确认四下无人之后，偷偷摸摸地把方照影拉到了光线昏暗的角落里。
方照影脚步站稳，着急问：“现在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先别急，听我慢慢说——”张宁喘着气，缓了缓说道：“李小婉是哪天出事的，你知道了吗？”
“哪天？”
“就是她结婚那天。”
方照影蹙了蹙眉，梳理着脑海中已知的线索：“她结婚那天失踪了？”
“对，专案组目前初步确认她的死亡时间，就是在十月二十三日晚上十一点至凌晨三点之间。”
听完，方照影快速说道：“这个时间段我能确定我爸一直在家里，凶手不可能是他。”
张宁顿了顿，呆呆道：“谁跟你说，你爸是凶手了？”
方照影脸色瞬间一僵，“那你们抓我爸过来问话，是为什么？”
张宁这才意识到方照影误会了，手忙脚乱地解释道：“那是因为康莱德大酒店的监控拍到婚礼当天，李小婉情绪激动地拉着你爸爸在宴会厅洗手间外面说了很长时间的话——专案组想知道李小婉具体说了什么，这很有可能和案情有关。”
“除此以外，还有一个人被抓来问话了，这个人你应该也在婚礼上见过。”
方照影接话问：“谁？”
“唐易。”
话刚说完，唐易就从楼里走了出来。
也许是天生反应敏锐，又或许是察觉到了异样的注视，唐易朝着方照影的方向看了过来。
在看清她的脸之后，唐易原本平静无波的脸上有了一丝变化。
看着唐易朝这边走了过来，张宁立刻掩了掩警帽，快速说了一句：“现在不方便，晚点电话里再跟你说说我的发现。”
紧接着，他做贼心虚地兜了个圈，走进了办公楼。
唐易瞅了一眼张宁的背影，在方照影面前站稳：“天气不错，你们有什么悄悄话，不能让我一起听听吗？”
方照影侧头看向唐易，不咸不淡地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唐易表现得很诚实：“警察找我问话。”
方照影继续看着唐易，说：“你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个。”
唐易笑了笑，理了理丝毫未乱的衬衫，偏过头凑到她耳边，小声说：“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去我车上聊。”
方照影的耳垂被他呼出的热气烫到，红了一圈。
她下意识退了一步，瞪眼说道：“离我远点，否则我告你袭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