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院内。
几乎所有人都停下了训练,三三两两聚集在一起,偷偷窃窃私语着。
蒋颖悄悄用手肘碰了一下傅婳。
“诶,你说来的究竟是什么大人物?居然如此兴师动众。”
她在剧院里待了这么久,可从来没见过这么大的阵仗。
“大概是某位德高望重的前辈。”
傅婳沉吟了会才开口。
港城大剧院虽然是港城最受欢迎的剧院,一张票价值千金,但港城的权贵亦是不在少数。
一张票而已,动动手指就会有人主动奉上,哪怕是为了剧院的首席而来,也根本用不着亲自到剧院来。
唯一可能的是,是某位舞蹈界的泰斗要来,才会让剧院如此看重。
想到这,傅婳的心跳声加快了些。
她突然之前裴闻渡带她去参加的那位长辈的寿宴。
事后她调查过——
郑见卿,港城大剧院老一辈的剧院首席,与当时的董梦玲并称舞界“双姝”,是舞蹈界数一数二的泰斗。
“婳婳,婳婳。”
“傅婳。”
傅婳想得入了迷,一时间没听见蒋颖唤她。
过分安静的环境中,清脆的皮鞋落地声有一下没一下响着。
众人眼睁睁的看着人群中耀眼夺目的男人突然停下,径直走向了傅婳。
随着“咚”的一声,一双皮质黑色鞋面就那样猝不及防的闯入了傅婳的眼帘。
心脏收缩了一下,一种前所未有的预感扑面而来。
傅婳抬头,视线顺着笔挺优雅的西装裤角,缓缓挪到那张清隽温和的脸庞上。
眼神有一瞬间的碰撞。
傅婳下意识挪开,心脏却不受控制的飞快跳动着。
两人相对无言。
还是裴闻渡先俯下身来,在傅婳震惊的目光下,从地上捡了一样东西递到她面前。
“这是你掉的东西吗?”
傅婳的心都快跳出喉咙眼了。
眼睫不自觉乱颤,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去看他手里的东西。
是一个黑色发绳。
傅婳下意识摸向腕间,却发现原本套在手腕上的黑色小发绳居然不见了。
她“嗯”了一声,嗓音低的有些听不清,伸手就要去接。
指腹相触的那一刻,裴闻渡目光从容的蹭了一下她的掌心,然后光明正大的将发绳套在了自己手腕上。
一抹黑色很快隐于冷白色调的腕骨间。
因为这动作有些隐秘,在外人看来裴闻渡只是从地上捡了个东西递给了傅婳。
只有当事人清楚,男人的举动究竟有多放肆大胆。
隔了一段距离,郑见卿和董梦玲看着两人,互相朝对方使了个眼色。
“这就是小裴喜欢的那个女孩子吧。”
“瞧着模样倒是个极好的。”
董梦玲赞许的点了点头。
虽然她没有见过这个孩子,但第一印象骗不了人。
这小姑娘有一种执拗的决绝感,如同内秀的山茶,花开之时蕴娇艳傲骨,在最绚烂之时,又任性的、鲁莽的决绝凋零。
真是让人惊喜的一个孩子。
郑见卿却叹息似的摇了摇头“只是不知道闻渡这孩子为她做的一切,她到底知不知情。”
一个人只有天赋是不够的。
倘若没有相匹配的家世背景,在这里只会被人处处压一头。
“我听说傅家那丫头现在是剧院首席。”
董梦玲提了一嘴傅歆慈。
港城内各家族间彼此利益相通,虽然阶级明显,但这些仍不是普通人能接触到的。
傅歆慈虽然天赋不错,但在真正有天赋又努力的人面前,她的光辉与骄傲还是不可避免的被掩盖。
但她背后的家族是她的底气。
可裴闻渡不一样。
港城众多家族,裴家永远是金字塔的塔尖,是人人皆想要攀附的资本。
他想要捧谁,一句话的事,没有人敢置喙。
可他没有。
郑见卿拍了拍董梦玲的手:“我们已经老了,这些不是我们能管得了的事。”
“至于闻渡和那孩子的事,也不是我们能插手的。”
作为长辈,面对小辈的再三请求,她们也不忍心让他失望,所以才过来,作为一个星期后的演出特邀嘉宾出席。
那小姑娘不知道,裴闻渡用自己的资源与权势为她打造了一场前所未有的盛会。
届时,全港城有头有脸的人物都会出席,见证舞蹈界一颗新星的诞生。
她会成为家喻户晓的人物。
闻渡给她铺的路,是一条是前途璀璨、光芒万丈的前路。
郑见卿突然想起,在裴闻渡第三次拜访她时,她问的一个问题。
“你做的这些,有想过让她知道吗?”
“她本就该如明珠般熠熠生辉。”
“我要做的,只是让她扶摇直上。”
从那一刻,她便知道,在这场并不平等的感情里,他始终处于下位。
真是上位者为爱低头,甘愿俯首称臣啊。
—
参观的过程中,傅婳始终位于队伍的后方。
心乱如麻的思绪让她一时不察,竟直直的撞上了蒋颖。
蒋颖此刻正激动着,完全没发觉傅婳不对劲的表情,她用力握紧傅婳的手,激动地差点失声尖叫。
“天呐,有生之年我居然能见到舞蹈界的两位泰斗,真是值了。”
“还有中间那个男的。”
“好帅啊,简直是看一眼都会让人着迷的程度,不过我怎么觉得他有点眼熟。”
蒋颖皱着眉头,想了半天,也没想起来是在哪里见过裴闻渡。
干脆她也不想了,只是一个劲拉着傅婳往前挤。
傅婳本就心不在焉,被蒋颖这么一拉,身体因为惯性下意识前倾。
眼见着就要撞到人,她轻微拧了下手腕,下一秒,一双手径直抵住了她的后腰,不至于让她摔倒。
凛冽的冷香从身后蔓延开来,不容忽视的存在感仿佛要强势融进她的身体。
不用想,她也知道是谁。
傅婳耳根子微红,不自在的转身道谢。
“谢谢。”
裴闻渡松开握着她肩膀的手,内敛的目光克制的停在她身上。
因为要训练,傅婳将所有的头发挽起来扎了个丸子头,露出饱满白皙的额头。
上半身黑色针织收腰外套,衣服下摆呈倒V型,下身宽松长裤,走起路来,轻柔灵动。
他见过傅婳穿练功服的样子,也知道她在练舞的时候有多美。
那是一种很难形容的感觉。
清冷的灯光打在她的身上,如同沐浴了一层金色的光辉,蓦然回眸间,流露出恬静的疏离与疏离。
明明是近在咫尺的距离,却像是隔了一扇玻璃,可窥不可及。
她纤纤玉立,似蝶翩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