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这不是傅婳第一次登台,可面对如此大的阵仗和观众,心脏到底还是漏了半拍。
耳边是蒋颖啧啧称奇的感慨声。
“这辈子能见这么多大佬也算是值了。”
“今晚过后,我们剧院的票价怕是又要高出一大截了。”
港城大剧院本就一票难求,再经过今晚这场面一衬托,票不涨价才怪呢。
傅婳掏出手机,怔怔的盯着屏幕盯了好半天,一股难言的情绪从心底蔓延开来。
她当然知道这是裴闻渡的手笔。
除了他,没有人能请这么多圈子外的人。
除了他,也不会有任何人会为她做这种事。
一切都明了了起来。
或许从很久以前,他就开始谋划着这一切。
从她蓄谋勾引他,祈求他帮忙寻找董梦玲,再到他带她去郑见卿的寿宴上献舞。
他的计划一环套着一环,牢牢将她困在其中。
他很清楚,她不是一个心软的人,也无法心安理得的接受着他的付出。
她不明白,她到底哪里值得裴闻渡付出那么多?
明明她最初接近他,只是为了算计他。
另一边,周劭坐在观众席上,淡漠的盯着四周的一切,苍白的唇讽刺的扯了扯。
裴闻渡真有心机啊。
他利用自己的人脉资源,不求回报的为傅婳铺设了一条康庄大道,让她无所顾忌的往前走。
他这种行为在她的心里隐匿的埋下了一颗名为怜惜的种子。
怜惜他为她做的一切,怜惜他坦荡又赤裸的付出。
就算傅婳再狠心,也无法做到对他熟视无睹。
裴闻渡这种人就是这样啊。
表面风光霁月,内里的筹谋算计比谁都要疯狂。
周劭满眼苦涩。
如果当初他不与乔旎订婚,如果他不把当金丝雀,如果……
可惜世上没有如果。
现在他连爱这个字都不配说出口。
—
岑清樾趁着演出开始的前一秒进了观众席。
他坐在观众席上,视线无聊又散漫的打量着四周。
“真不明白一个破演出有什么好看的。”
他嘀咕了声,强忍着离场的冲动。
岑清樾对这种舞啊歌啊什么的,不感兴趣,虽然他妈是搞芭蕾的,但没办法,他随他爸,一点艺术细胞都没有。
每次看到这些,他都头疼的不行。
可没办法,谁让他妈在家里的话语权最大。
他母命难违啊。
岑清樾托着腮,两条腿上下交叠着,空出来的那只手漫不经心的把玩着手里的打火机。
冷下来的眉眼恹恹的。
一场演出结束,幕布缓缓降下。
随着时间的流逝,台上的聚光灯缓缓聚集在舞台中央。
裴闻渡原本漫不经心的视线逐渐聚焦在台上。
他勾起唇角,深邃的眼眸漾着难言的柔情。
可下一秒,灰瞳中闪过一抹阴鸷。
副人格的怒骂声瞬间充斥在整片脑海。
“裴闻渡,你个卑鄙无耻的狗东西。”
“让我出去见傅婳!”
天知道这段时间他有多嫉妒,眼睁睁的被困在这具身体,只能看着主人格和他的婳婳恩爱缠绵。
他居然还叫傅婳宝宝。
他都没叫过,就这么被他抢了先!
一股前所未有的嫉妒感涌上心头。
裴闻渡知道,这是副人格在作祟。
他无动于衷的继续盯着台上的傅婳,可脑海中的那道声音实在太惹人烦了。
“闭嘴。”
忍无可忍,裴闻渡的声音罕见的带了厉色。
“我闭嘴?”
“你应该很清楚,这具身体我有一半的使用权。”
“我当时就不该相信你的鬼话!”
“你就是想独占傅婳,我告诉你,没门!”
裴闻渡太阳穴突突直跳。
他闭上眼睛,竭力平复内心翻涌的情绪,睁开眼时,又恢复一片清明。
“需要我提醒你,你本来已经被扼杀掉了吗?”
没有人知道,裴闻渡的副人格曾经是消失过的。
十五岁那年的那场车祸后,他意外有了双重人格。
但裴闻渡是一个不会允许自己有弱点的人。
所以,在裴家的形势逐渐稳定后,他亲自远赴国外治好了病。
直到傅婳的出现。
没有人知道,他无时无刻不在懊悔错过傅婳的那天。
尤其是得知傅婳和周劭在一起后,那些贪婪、嫉妒、愤怒的情绪若附骨之蛆狠狠吞噬着他。
他表面平静的注视着傅婳一点点爱上周劭,可斯文的皮囊下却在疯狂叫嚣着夺走傅婳。
甚至他每晚的梦里也全都是傅婳。
经年累月,原本消失的副人格再度出现。
他继承了他所有的贪婪与欲望。
那些卑劣的,不堪的,只能藏于黑暗的心思,无时无刻不在滋生着副人格。
他就像一个阴湿男鬼,表面恪守着道德底线,可暗地里早已逾矩千百回。
他一直将自己的心思隐藏的很好。
如果周劭不作死的话。
或许他会一辈子将自己所有的爱与欲隐藏的滴水不漏。
可或许是上天都眷顾他。
周劭通知他要与乔旎订婚的那天,他正一遍又一遍观摩着傅婳的录像。
外人都说裴家继承人清隽霁月,谦逊有礼,唯有他知晓,他早已经卑劣到连她的录像也要偷偷私藏。
她的声音,她的呼吸,她的舞姿,她一切的一切,让他将一切污浊的、肮脏的不堪全部释放。
那一刻,他死寂的心忽然活了过来。
几乎是瞬间,他便想好了一场针对傅婳的计划。
副人格倏地哑了声。
他心知肚明主人格对傅婳的贪欲究竟有多浓稠,也清楚自己到底因何而生。
可他凭什么要做退让的那一个呢?
他与他,都深爱着傅婳。
演出已经进行到了一半。
舞台上那一抹耀眼的仍在不停挥舞旋转,衣带飘飞,层层叠叠的红纱飞扬而起,势要斩破一切束缚与桎梏。
乍一金光破晓而出,她仰头去探,一跃身,影惊鸿,人声叹,余惊艳。
她跳出了属于自己的热烈。
全场掌声不息。
岑清樾死死盯着台上的人,漆黑如墨的瞳孔惊颤灼热,一种酸涩的情绪蔓延开来。
他捂住胸口,大口大口喘着气,不明白心脏为什么跳动地如此剧烈。
一个念头驱使着他起身。
下一秒,他不顾身后的质问声,毅然决然的冲出舞台,跑向了剧院的后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