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霜应了声,心下千回百转,不着痕迹地瞥了眼桌上放了不少辣椒的鱼片。
待到用过饭,凝霜看那麻辣鱼片也没动几筷子,看来口味并无异常。
不过千人千面,口味不一定就能断出什么,凝霜谨慎地想着,她一个奴婢谁也得罪不得,不能贸然决定,之后还要细细留意才行。
锦宁自己歪在矮塌上看书解闷,这会身边没人,她手指将薄纸捏得发皱,脸色极度难堪。
方才用饭她其实很想吃蜜饯和辣椒鱼片,只是察觉了不对。
关进来这么多天也没见蜜饯,厨房顾着她胃口不好又怎么突然做那么辣的菜?
一定是凝霜。
她每天贴身跟着她,一定是她发现了什么。
锦宁心里一阵恐慌,不由将手缓缓落在自己平坦小腹,神色恍惚又茫然。她对小孩这种生物不喜也不讨厌,不过潜意识对生子却是莫名抵触。可若是真的,这是她和谢韫的孩子啊……
*
过了晌午谢容那边也没动静,倒是明二带了人过来。
明二道:“方小姐跟我走吧。”
因为藏着事,锦宁有些心虚,突然就不敢再去面对谢容。她问:“去哪?”
明二却是不答了。
她只能跟他走,也是被关进这屋子第一次踏出房门,外面的太阳光自由落在身上的那刻,竟然有种恍若隔世的不真实感。
明二没有带她去见谢容,她上了辆马车,经过街市时喧杂的声音传过来。锦宁掀开帘子一角往外看,人事代谢,政权更迭,这街市还是那么热闹繁华,与从前没多少不同,又好像事过境迁什么都变了。
马车在一处颇是威严气派的府邸缓缓停下。
锦宁刚从囚笼出来透透气,便又被一顶轿子抬进了另个囚笼,区别是新的囚笼金碧辉煌,华丽精美极了。
明二将人安置好便消失了。
凝霜自也跟着锦宁住进来。
饶是她侍候过富家大族的,也被这宫殿似的金屋惊到了,这哪里是妾室该住的地方,分明是正头夫人才能有的铺设啊!
锦宁藏着心事,对这屋子如何奢华没有丝毫关心,不过屋里烧着地龙,是真的温暖舒适。
昨夜没怎么睡,这会被热意烘着,倒是忍不住乏困。
她趴去床上,趁四下无人,凝霜也不在身旁,有模有样的用自己左手去摸右手的脉象。
静静摸了会,其实什么也摸不出来,她哪懂医!
锦宁情绪有些崩溃,不知道该怎么办,将脸埋进被子里想闷死自己,最后闷着闷着就这个姿态晕睡了过去,一直睡到傍晚凝霜唤她才醒来。
“姑娘,快醒醒神别睡了,将军回来了。”
锦宁一听迷蒙蒙的睡脸立即精神了,脊背紧绷,四处望了望却没看到人影。
凝霜嘱咐说:“将军这会在书房呢,想必晚会一定来这屋里歇息。我已让人备好了热水,姑娘快去沐浴洗漱,之后我再给您梳妆打扮一番,这回您可要软着点,不能再惹将军生气了。”
这一下午凝霜已经差人到各院暗暗打听了。
她们住的这院子是府中正院无疑,且府里除了锦宁就没别的女人,如今她是跟定锦宁了,为了日后有依仗,自然想她和谢容感情变好。
锦宁僵了一僵,没有出声,由人摆弄着沐了浴,穿上浸过香的精美衣裙,坐在妆台前由人梳妆。
可眼看夜色渐深,谢容也没有过来。
凝霜让人去问,却得知谢容已经在别处歇息,她只好转而安抚锦宁:“将军应当是忙于公务太累了,明日一定会来。”
可第二日谢容也未出现。
锦宁却坐不住了,这两日月事也没来,她不得不接受某种事实,时时刻刻在忐忑惊惶中度过,后面逐渐平静了很多,脑中还冒起一个大胆又危险的念头。
她自己梳妆打扮了一番。
凝霜见此自然喜出望外,以为锦宁终于开了窍,有意把她往妖妖媚媚那一挂打扮,却被锦宁婉拒,擦掉了嘴上过分娇艳的口脂。
她没再怎么看镜子里的自己,起身朝外去,走起路来发间步摇轻晃,身上层层叠叠的裙摆如水波荡漾,摇曳生姿。
守在门前的侍卫拦住了她不让踏出房门,直到明二赶来,看到锦宁的打扮,微微蹙眉,但也没说什么,带她去见谢容。
穿过静悄悄的长廊,明二忽地低声冷笑了下:“这是要做什么,去引诱将军?方小姐的心思变得可真快。”
外面尤其寒冷,锦宁拢了拢肩上的狐狸毛披风。
她看着前路,脸色不变:“不过是早晚的事,我不如主动献身说不定能救我夫君的命。”
明二瞥她一眼,没再出声,引她到一房前:“将军就在里面,你自己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