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娴顿了顿,歪头伸出手腕内侧:“香吗?”

    蔺元洲轻轻挡开她的手:“难闻。”

    看上去几欲作呕。

    姜娴自己闻了闻手腕内侧,类似青提子的香味儿涌上来:“我之前的那瓶洗发水丢了,跟这个味道很像,不知道是不是温长麟拿走了。”

    蔺元洲撩起眼睑,略带讥讽:“想他了?”

    姜娴摇摇头。

    下一秒她又说:“想他哥。”

    泛黄的金色光线闪了下,落在大厅内。

    蔺元洲慢条斯理地用公筷夹起一块排骨放在姜娴碗里,说不出什么语气:“你随意。”

    可能隐喻的含义还有反正也出不去,但没有必要再次强调,显得他十分在意。

    姜娴哦了声,就像是在和好朋友讨论:“你觉得温复淮适合什么味道?下次见到他,我打算买一瓶香水送给他。”

    蔺元洲掀唇轻嗤:“每一个人在你那里都要匹配一种气味是吗?”

    “我又没有别的事情可做,”姜娴道:“只能想想这些小事了。”

    或许等她匹配完成,每天用什么样的香水就代表着在想谁,明晃晃的在蔺元洲眼皮子底下无声说其他人的名字。

    蔺元洲喉咙中溢出一声轻哼:“病得不轻。”

    姜娴纯真的眼眸和他对上,她好脾气地说:“你看起来也不像没病。”

    所以午后女医生来到这座处处透着奢华的豪宅中,并不确定自己的患者是哪一位。

    她坐在二楼特意辟出的咨询室中,等到那个看起来很年轻的女孩被狠狠推了进来。

    “好好治治脑子。”

    女医生听到自己的前患者这样说。

    “………”

    门嘭地一声合上了。

    姜娴抬眸,和女医生四目相对。

    女医生温和地笑了笑,伸手对准面前的椅子,用最轻松的语气说:“林先生下的预约,报酬丰厚,所以我向生活低头了。如果你不愿意,我们就只是随便聊聊好吗,就当帮我拿到这笔酬金。”

    姜娴坐了下来。

    这间咨询室面朝阳光,椅子正好对准窗台,坐在其中很容易让人产生懒洋洋的困倦。

    姜娴披散在肩头的长发在太阳光的照耀下泛起棕黄,她闭上眼,像活在油画中的人。

    不知过了多久,女医生仿佛没有任何目的地问出口:

    “你有多久没晒过太阳了?”

    “经常晒。”姜娴答。

    女医生笑笑:“有过感觉到冷的情况吗?”

    姜娴缓缓睁开眼,她有些茫然地扭头。

    女医生耐心道:“不用急着思考答案,你可以好好想一想有没有哪一次感觉到冷,让你无比确定未来几年后想起来,依旧觉得冷。”

    这个问题听起来有些深刻了。

    然而姜娴知道答案。

    十二岁。

    家庭巨变对于那时候的她来说太突然了,她甚至来不及感觉,就潦草的到了伯父家。

    她起初不会哭。

    有邻居在背后和伯母偷偷讨论,说都这么大了,该懂事了,爹妈去世却一点儿反应都没有,怎么着也不能是这副样子,看上去吓人得很。

    伯母尚来不及回话,一转头就看见了站在她背后的小姜娴,她跟邻居道,什么吓人啊,就是有点迟钝而已。

    然后牵着小姜娴回家。

    等进了屋,她对小姜娴说:“你哭一哭吧,就当做做样子。”

    姜娴顺理成章地哭了出来。

    伯母松了口气。

    邻居不说闲话了。

    大概有两三周的时间,姜娴每天晚上都会哭上一会儿,时间也不能太长,然后才可以睡觉。

    后来她终于意识到什么都没了,爸爸妈妈和家,都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