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培延随着她的话,闻言向楼下看。
看到了正跟着周女士一同上电梯的叶璇。
他面无表情的脸上,眉心好像动了动,俨然装出一副淡漠的样子。
“你想说什么。”
“……没什么。”孙佩佩轻声,“只是有点好奇呢,你们才分开多久,叶璇这就挽着人家妈的手叫婆婆了,你都不知道有多亲热,那婆婆还给叶璇花了好几百万呢。”
说这些话,一是想让他不舒服。
二,也是想告诉他,别人的婆婆是如何对待别人的儿媳。
沈母又是怎么对自己的?
同样是结婚,她连五金和彩礼都没有,因为沈母说了,反正嫁和娶都是一个地方出一个地方进,这些俗套东西也就免了。
还假装很体贴的告诉何姨,你不用准备嫁妆了,我也是替你们考虑,这笔钱你们负担不起。
孙佩佩也是女人,也想要华丽的婚礼和众人羡煞的目光。
但沈培延却只是拂开她的手,“那你让那个婆婆给你也花几百万。”
“……你。”孙佩佩咬咬唇,“你怎么这么说话,培延。我只是替你打抱不平,你们才分开多久她就有了下家,说不定在和你分手之前就已经跟她那上司不清不楚了。”
沈培延轻笑:“所以呢?我身边不也是早就有了个未婚先孕的小三?有什么资格去说她。”
一句话,把孙佩佩整的面红耳赤。
谁都能侮辱她,可偏偏每次,都是沈培延羞辱她最狠。
孙佩佩不再说什么,挽着沈培延的胳膊下楼。
沈培延的目光看到叶璇走到二楼,进了那家儿童小镇门口。
有个男人走出来,很自然的半揽住她,将她手里的外套接过。
电梯缓缓下降的某一刻,沈培延和那个男人对视。
是秦郅诚。
他不自觉握紧了拳,而秦郅诚视若无睹,自然垂眸,低声询问着叶璇都买了什么东西。
叶璇无奈:“很多东西,家里估计要占满了。”
“那就再买一套给你占。”秦郅诚低语平和说着,说出来的话真是跟周女士一个模子刻出来似的。
“那再占满呢?”
“再买。”
“……就不怕我把你的资产花成负数?”
“放马过来。”
叶璇抿唇轻笑,说一句,“秦总大气。”
秦郅诚摸她的脑袋,“秦太太气。”
——
一家人满载而归。
培培抓着街边买好的对联,被叶璇环抱在怀里识字。
“瑞气盈门福自来。”
“……福自来。”
培培一遍念着,带着小老虎手套的手一边摩挲着对联上的烫金,摸了一手金粉。
小老虎爪子金灿灿,他发出疑惑地“嗯?”一声。
“怎么黄啦?”
叶璇被他的质疑声逗笑,忍不住摸摸他脑袋上的小发旋,“因为培培变成小老虎了。”
培培咧嘴嘿嘿傻笑。
“我刚才看到叔叔也这样摸璇的脑袋了。”
叶璇看着前排的秦郅诚,淡淡一笑,却突然想起上不久之前,她们在别院外的树下,培培也说了类似的这样一句话。
那时候,她只以为是玩笑话。
如今,却倒真应验了。
到了别院外,叶璇拉着培培下车。
秦郅诚走来,给叶璇将围巾戴上。
叶璇无奈弯唇,“就两步路。”
“风寒难道会管你只几步路?”秦郅诚平声,耐心替她戴好。说完,又低头去看小家伙。
培培摸摸自己脖子上的围巾,“培培的在脖子上戴着啦!”
秦郅诚接了个工作电话,走去一侧,她们便先进了。
周女士走在最前侧,“今天吃火锅吧小璇宝宝,听说晚上会有雪,在后院子里摘几颗菜,当场切当场吃,再瞧着雪,那滋味别提有多好了。”
培培先应答:“好!培培同意!”
叶璇笑了:“婶婶也同意。”
“那我替小宝答了,他无条件同意。”
周女士笑吟吟的,是个十足十的乐天派。
叶璇印象里没见过周女士有难过的情绪。
她永远只珍惜当下,永远只活给自己。
可就是这样一个周女士,在走进院内,瞧见里面坐着的不速之时,脸微微沉了下来。
“你怎么来了?”
培培也下意识缩着脑袋往叶璇身后躲了躲。
叶璇原本笑颜渐渐收去,微微站直,叫了声:“秦董。”
秦父没应答,只是将目光落在叶璇身上。
她穿了款深棕大衣,修身束腰,下身长筒皮靴,很干练又文气的一身,价格不会便宜。
身后的佣人鱼贯而入,也搬了不少东西。
甚至还有顶金凤冠,看得出来,他们都很满意她。
周依兰满意,秦郅诚满意,秦培就更不必说了,黏在她身上,恨不得当成亲妈。
秦父看到这一幕,淡淡笑了。
他第一次在公司见到叶璇时,她刚转正,素素气气的姑娘一个,在那届里实力不算最出挑,但却是最肯干的,长得也最漂亮。
那时候,秦父的有位老相识相中,想收了做“秘书”。
叶璇不卑不亢地说她大学四年学的是医药不是赔笑,婉拒了。
这个世界上最不缺的就是人,秦父也没再关注过她,并不觉得她有骨气,只觉得她不识抬举。
后来再见,就是四年后,她站在秦郅诚身边,帮他挡酒。
那时候,秦郅诚的眼神,就初见端倪。
但秦父错就错在太没把这个丫头当回事,以至于让秦郅诚,以至于让周依兰这两个疯子,酿成了大错。
“你跟我出来。”
秦父的话是冲着叶璇说的,径直往外走。
叶璇顿了一秒,要动时,周女士抓住她的手腕。
“滚你的!你是在以什么身份冲她说话?!”周女士护住叶璇。
“以秦郅诚老子的身份,够不够格?”
“秦盛你发什么疯!你有什么冲我来,你冲叶璇干什么?”周依兰怒气冲冲,指着秦父的鼻子破口大骂,“大过年的你给我找不痛快,当初怎么说的,这是我的地盘,你没资格进来,你脑子被驴踢了你?!”
秦父语气中带着威慑力,“他和叶璇结婚,你知情?”
“是,那又怎样,我儿子跟谁结婚跟你有什么关系!生是我生的,养也是我养的,你有什么脸来问?!”
“他只要姓秦一天,那就是秦家人,就归我管!”秦父怒斥,“你知不知道许娴等了他多久!这个孽障东西怎么敢背着许家结婚的?这消息甚至是许娴来告诉我的,你让我还怎么有脸出去做人!”
“什么叫背着许家!秦郅诚欠他们许家什么了你告诉我!当初那件事谁都不想发生,那是意外是事故,郅源的一辈子已经赔给许家了,郅诚的一条胳膊也给了许家,你还想让他怎么样?!难道要给许家卖身为奴吗……”
话到此刻,秦郅诚一身大衣,带着风寒进来。
他的目光停在争执的两人当中,将手机揣进兜中,走去叶璇身侧。
“先带着培培上去,我等下找你。”他的声线带着平静与安定,又在她耳边低语了句,“无论发生什么,都别回头。”
叶璇抱起早就吓得不知所措的培培上楼。
刚迈出几步时,身后传来了强烈的争执。
大概是秦父不准她走。
紧接着,什么东西碎裂的声音。
“啪——!”
在这个空偌大的院子里显得格外清晰,回音刺耳。
怀里的培培瑟缩了下,叶璇将他抱得更紧,脸颊贴住他发烫的耳朵,径直往楼上走,没有回头。
楼下,传来了周女士的哭声。
“那些年我不在家,你就对郅诚打骂,他身上青一片紫一片从没有跟任何人说过——你说,他到底是犯了什么错?!”
“他没有任何错,他错就错在姓了秦,成了你的儿子!”
“你只顾着你的面子,只顾着你的一切,你可曾为郅诚考虑过一次……当年那道刀子差点插进了他的心口……他差一点就死了……你却说一报还一报,这究竟是还的哪门子的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