培培是真的被吓到了。
小脸红扑扑，缩在叶璇怀里闷声不吭，一动也不动。
“抱培培去床上睡好不好？”她坐在距离床只有几米远的沙发上，轻声问。
培培没动作，小手紧紧攥着她的衣领，睫毛紧颤。
直到睡着，都是这种状态。
叶璇将他轻放到床上，替他拂开打卷的刘海，替他盖好被褥。
小家伙呼吸不紊，时不时嘤咛一声。
这里隔音很好，听不到楼下的动静。
叶璇走到窗边，望着静谧的夜色，脑海中浮现出周女士那番哽咽的质询。
小小的秦郅诚，默默承担着一切。
她安静了很久。
门外传来很轻的敲门声，叶璇放慢脚步走出去，迎着顶光抬头望向秦郅诚。
“阿姨呢？”
“楼下卧室。”
叶璇说，“我去看看她。”
秦郅诚拽住她的手腕，“让她自己休息一会儿，有保姆陪着她。”
叶璇点了点头，明白秦董已经走了，刚才那番争执也已经迎来结束。
她这时候，才注意到秦郅诚脸上的伤。
她顿，抬手轻抚。
“流血了。”
秦郅诚没躲，只垂着眼看她，在她体温触到自己面庞的那一刻，眼睫轻动了动，“嗯。”
“医药箱在哪，我帮你处理一下。”
秦郅诚将她带去了自己的卧室，他坐在沙发上，任由叶璇替他抹酒精消毒。
伤口是被瓷器溅起的碎片不小心划破的，不严重，但也破了层皮，露出点血痕。
“抱歉。”他低沉的开口。
有些突然，叶璇意料不到，扭头对上他的双眼，“嗯？”
“和我结婚到现在，让你受了很多委屈。”
叶璇沉默了会儿，终究是没忍住。
“傻不傻。”她说，“秦郅诚，你这个人怎么这样，什么责任都往自己身上揽，你是圣父吗？”
秦郅诚显然没能理解圣父这个词的含义。
“你怎么不说和你结婚，我还得到了很多。”叶璇很夸张的挑了下眉，“婆婆买个礼物几千万上下，老公工资卡还全权上交，这如果还算是委屈，那我宁愿委屈一辈子。”
“……”
秦郅诚抿唇轻笑，连带着伤口也牵动到，再次渗出些血，他却没察觉到疼似的。
叶璇眉头一皱，忙再次替他擦血，语气慌乱：“……快别笑了。”
秦郅诚俯身，将她拥进怀里。
叶璇顿了下，轻拍拍他的背，像在哄孩子似的。
“既然你都当圣父了，我也不差当一回圣母。”
“什么？”
叶璇垂覆眼睫，轻声说：“其实我也觉得很抱歉，抱歉，自己什么都没能帮到你。”
在刚刚那种场面，她什么都做不了，因为她不该掺合进别人家的家事。
可正是因为如此，让她对秦郅诚有了愧疚感。
也是在这一刻，叶璇发现，她对秦郅诚的感情，好像比她自己想象中的要更深。
深得多很多。
“秦郅诚。”
“嗯。”
“今后，一起走下去吧。”叶璇说，“我保护你，你也保护我。”
秦郅诚安静抱着她，“我们不是一直都这样么？”
叶璇安静几秒，没忍住笑了。
“好像是欸。”
……
这注定是个不太愉快的一天。
不过那又怎样，人生三万天，不会总是不愉快的。
临近除夕这几天，叶璇将年底的工作收尾。
也项目组的各位工程师拥抱道别。
到了和唐虹拥抱时，唐虹也拍拍她的背，笑，“新年快乐，叶经理，明年见。”
叶璇笑，“也替我向你的女儿说一声新年快乐。”
无论怎么样，在祝福新年快乐这件事上，她们都是真心的。
有钱没钱，总要回家过年。
除夕当天，秦郅诚和向晨去了趟南关。
叶璇跟着杜莘也跑去了宗闫新开的酒吧——whistle.
招牌很显眼，一座山的简笔画logo，宗闫朋友做的。
里面的装修，包括墙上的涂鸦，也都来自于宗闫朋友之手。
人脉也是生意场上的实力，叶璇一直很认同这句话，会结交朋友，何尝不是一种能力的体现。
“璇姐，莘姐。”
开业这两天忙，会所的调酒师也前来帮忙。
“伸手，给钱。”
叶璇秉着在这里最大年纪，照旧给每个人都挨个送了个红封。
杜莘喜滋滋收下：“虽然你就比我大一个月，但我还是欣然接着咯，叶璇姐姐。不对——叶璇嫂嫂。”
叶璇轻敲她的脑袋，红唇微启，“贫嘴。”
现在是清晨，冷气逼人，说出话都带着哈气。
几个货车停在门口，为晚上开业做准备补货。
叶璇和杜莘也去帮忙。
抱着一箱酒往酒吧里进的时候，叶璇经过一扇窗户，看到里面映射出自己的模样。
纯黑的长羽绒服，脖子上裹着厚重的红毛线围巾，脸上素净，未施粉黛，只为了气色出门前涂抹了个红唇，一头乌发利落盘在脑后，明媚如水。
很多人都说她有点空姐的气质，叶璇觉得这很归功于她的盘头。
她看着镜中的自己，腾出一只手拿出手机，给玻璃窗中的自己拍了张照片。
微笑，咔嚓。
——发送给秦阎王。
秦阎王：耳朵冷不冷？
叶璇：这是重点吗？
秦阎王：该再给你准备个耳罩。
叶璇：……这也不是重点。
秦阎王：还有手套。
叶璇：……
果真是爹系男友。
管天管地天天操心。
她非常无语，正要再打字，对方又发来了一条消息。
秦阎王：很可爱。
“……”
叶璇看着这条消息两秒，忍俊不禁，弯了弯唇。
杜莘抱着酒过来，撞了下她的腰，“哎呦喂，真是受不了，空气中都弥漫着一股恋爱的酸臭味。”
叶璇啧笑，“没完了是吧。”
“到底是谁没完，好不容易跟我出来一趟，盯了几次手机你自己交代！”
姐妹俩嬉笑打闹到一起。
酒箱随之叮呤咣啷晃起来，被宗闫扶住，给她俩手里的抱过来，嗓音清淡中带着调侃，笑，“两位祖宗，我这小本买卖可赔不起，您二位发发善心，别吓我。”
“你小子从哪冒出来的？一点声响都没有。”杜莘挽着叶璇的手臂往里走。
宗闫语气悠悠，“刚才包厢里谈生意，来了个大户姐，自然得好好供着。”
叶璇跟着走的时候，目光不经意扫到那个包厢里坐着的女人。
一头一刀切短发，睫毛蜷长，长相张扬，却又不失风情，单是坐在那里，就能瞧出气质上的不同。
杜莘也看见了，皱皱眉，“这人谁？怎么有点眼熟。”
宗闫说，“姓白，刚从法国回来的。”
叶璇也觉得眼熟。而且不知道怎么回事，就那么短短一秒里，那个人看向她，眼里好像带着不一样的打量。
对方好像认识她。
在酒吧忙到下午，眼看着时间，杜莘和叶璇也要各回各家。
那个女人仍没走。
杜莘悄悄问宗闫：“你俩是谈的哪门子生意？”
宗闫扯唇：“正经生意，来投资的。”
“她是不是对你有意思？”杜莘问。
宗闫轻嗤，耸肩，“不太可能。”
“为什么？”
“她刚离婚，正痛恨男人呢。”
杜莘惊讶捂嘴：“那她……不会是喜欢我跟叶璇吧？怪不得一直看我俩。”
“……”宗闫，“这我不清楚，她应该是直的，但如果你不放心的话，我去问问？”
“算了算了。”杜莘也就是开个玩笑，“我俩要回去了啊宗儿，回家过年，你叶璇姐现在是有家室的人了，得早点回家团圆。”
叶璇替杜莘整理好衣服，“再等等吧，他等下刚好要路过这片，来接咱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