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时宜报了警。
但是因为是黑市，最后不了了之。
那时候她刚十七岁，没人信她，姜时宜只能认了。
不过，当时认，不代表一辈子都会认。
后来，这件事邱阳松时不时提起，讽刺挖苦了姜时宜一年多。
为了妈妈过得好一点。
她开始不停的兼职，家教，画廊讲解，每攒一笔钱就还他一笔。
直到陆远丰出现，给了邱家不少生意。
她也把钱还清，邱阳松才闭嘴再没提过。
但是他不提了，姜时宜却记得很清楚。
姜时宜永远记得家里背着她说的悄悄话。
“看看赵爱琴带来的那个赔钱货，长得好看有什么用，十七岁就学会偷金条养情人了。”
“小小年纪就这么不知廉耻，差点把邱家搞破产！情人还卷款跑了，把她抛弃了，真够丢人的！”
她站在门后。
指尖麻木的没有一丝温度。
既然所有人都笃定无疑这件事是她干的，偏偏所有人又都想瞒着陆远丰。
既然这样。
那她就自己戳穿。
他不是喜欢她“干净”吗，十几岁就会偷金条养男人的人，怎么会干净呢。
从陆远丰到赵爱琴，甚至到于太太楚潇潇，所有“知情”人都很确信，陆远丰知道这件事就会不要她。
既然这样，姜时宜很想看一看，陆远丰会怎么抛弃她，或者说，会怎么对待她。
毕竟，他想要的其实从始至终都不是她“姜时宜”。
“你跟那个莫城…现在还有联系吗？”
陆远丰语气虽然平静，但是额角青筋跳动，浑身带着强势的压迫感。
姜时宜把手机解锁，然后随手轻掷在桌面上。
“你看呢。”
陆远丰强忍着怒意，拿起手机翻看。
备注莫城的号码下，有很多暧昧露骨的信息。
时宜，我想你，想你身体的每一处。
这么多年，我发现，爱的还是你。
我当时就应该带你一起走，你就不会过得这么痛苦。
……
她只给莫城回过一条信息：莫城，回来带我走吧。
陆远丰眸光暗沉，唇线扯平如锋利的裁纸刀，好像轻易就能把姜时宜撕碎。
姜时宜静静盯着他，她很期待，期待他说不要她了。
“时宜，你闹够了吗？”他把手机随手扔进垃圾桶，居高临下盯着她。
闹？
姜时宜垂眸笑了笑。
都到现在这样了，他竟然还问她是不是闹够了。
“我叫姜、时、宜。”她抬头一字一顿提醒他。
陆远丰扯了扯唇，转身坐到姜时宜对面的椅子上，掏出一支烟点燃。
烟雾缭绕。
他整个人也开始变得不清晰。
但是，难以压制的愤怒情绪却丝毫不减的溢了出来。
姜时宜沉默等着，等着他最后的宣判。
原本她跟邱瑞儿打赌，是有心想澄清这件事的，让赵爱琴能放下心结，不再被邱阳松拿捏。
她之前拜托陈戈要莫城的联系方式，也是为了防备，邱瑞儿变卦，最后不把真相说出来。
可是事到如今，已经没有澄清的必要了。
因为不管怎么样，赵爱琴都一心想让她嫁给陆远丰。
而陆远丰一直以来想要的根本不是她。
只是一个合格的替身而已。
她去城郊别墅的前一天，曾经接到过一个电话。
是一个座机打来的。
“你是姜时宜吗？”年轻稚嫩的女声。
“我是。”她回：“你是哪位？”
“我这里是东山民宿，你之前落下一件衣服，还要吗？”
“扔了吧。”
电话哦了一声，挂断的一瞬间，她听见另一个女声问：“确认是她吧？”
那个声音是艾情的。
她猜测，如果她不能顺利离开，那她跟周东南的事，迟早会被陆远丰知道。
那她不如让陆远丰觉得，她就是本性如此。
既不干净又难驯。
现在，莫城已经回到北城了。
如果陆远丰想要找个人承接怒火，也不会是只跟她有过一夜情的周东南。
陆远丰终于把一支烟抽尽，终于把即将爆发的情绪压制下去。
她原以为那份文件是邱瑞儿让艾情给他的。
没想到是姜时宜自己。
他生气也不是因为姜时宜十七岁偷金条养男人，而是她把资料给他。
她对他的厌恶已经达到了就算自毁都不愿忍受的程度。
至于那个莫城…
陆远丰把烟用力撵灭在已经凉透的牛排上。
“我会给你换一部只能联系我的新手机。”
他起身走到她面前，俯视着她，就像是要把她看穿。
“明年结婚之前，你不用再去工作室，也不能随便出门，什么时候闹够了，什么时候结束。”
姜时宜有些失望。
如果这就是陆远丰最后的态度的话。
她唇角勾起嘲讽的笑意，向后倚靠在凳子上，双臂抱胸。
“不要用这样的表情看我，你根本就不爱我，陆远丰，别再自欺欺人了，你爱的人……”
陆远丰闭上眼，喉结上下滚动，原本强压下去的怒意再次拔地而起。
他抬手用力扯松了领带，突然冷声打断她。
“闭嘴！”
声音像是从冰水里沁过，寒意直透进姜时宜骨头缝里。
“滚出去！”
……
周东南开车上了高架桥。
南北向四条车道，每条都有不少车。
他一手握着方向盘，一手搭在车窗沿上，明明是很闲适的动作，车速却飞快，在拥挤的车流中不停穿梭。
夜色沉沉，路灯的光不时划进车里，照亮周东南半边脸。
他眼神晦暗，整个人带着生人勿近的凌厉感。
邱瑞儿坐在副驾驶上，在不停超车而晃动的车里用力抓住车顶把手。
“周东南。”她看了一眼车窗外：“别开这么快。”
周东南没应声。
眼看前面有空，再次踩紧油门，方向盘左右转动后，车子灵巧超越两辆车。
到了郊区，车流减少，周东南越开越快。
邱瑞儿眼神也越来越害怕：“周东南！你疯了吧，停车！”
周东南唇角下压，一个急刹，把车猛的停在路边。
“下车。”
邱瑞儿看了眼车窗外，周围一片黑压压的：“周东南，远丰哥让你送我回家。”
就在这时，周东南手机突然响起来电铃声。
他抬手要去开车门。
邱瑞儿把凌乱的头发向后拢了拢，然后猛的拉住他的胳膊。
“是姜时宜给你打电话吗？”
“松手。”周东南盯着她拉住他胳膊的手，声音不带任何温度，浑身却散发浓郁狠戾气息。
邱瑞儿犹豫两秒，还是松开。
周东南推门下车，摁了接听键。
“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