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字一句地说着,心里莫名地平静,就好像在诉说别人的事。
顾母掩面哭泣,哭声不大,却格外让人烦躁。
顾安安也跟着哭,“姐姐,你过得太苦了,我把顾家小姐这个位置让出来吧,你回顾家过好日子,今后你有爸妈跟哥哥的爱,你一定会幸福的,至于我,我抢走了你那么多年的幸福人生,我不怕后半辈子受罪。”
我忍无可忍,怼她,“你脑子除了挑拨离间外,是不是就不会其他事了?不,你还会一件事,就是哭,一进来就哭个不停,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在给你爸哭丧。”
4
顾安安连连摇头,“姐姐,你不要总是这样恶意揣测我,我不会跟你抢爸妈跟哥哥,我爱他们,但我也会爱你的。”
呕——
两个女生直接作出呕吐的表情,其中一个大声道:“阿刺,这谁啊?怎么浑身散发着一股恶臭的绿茶味?”
我耸肩,“不认识。”
顾父扫我一眼,“看来你是不打算回顾家了。”
我点头,“也行。”
顾父冷哼一声,转身离去。
顾母给我留下一张银行卡,说里面有一笔钱,让我随便花。
随后她也走了。
顾北城是护着顾安安离开的,生怕我会伤害她一样。
病房里安静下来后,我们三人都没说话。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黄发姐姐问:“他们就是你的家人吗?挺有钱的,顾家人,跟我以前的爸妈有过合作,我见过他们,不过他们肯定不记得我了。”
黄发姐姐,就是那个被富豪家庭二次抛弃的女生。
我没撑住,还是流了两滴泪水,但我很快就擦掉了。
黄发姐姐握住我的手,声音柔和道:“没事的,一切都会过去的。”
她总拿这句话来安慰自己。
可她一直都没有过去。
那段恶毒的回忆,就像是一把尖刀,时刻刺穿她的心脏。
无光的日子,我们都在努力地活着。
另一个姐姐一巴掌拍在我们两人背上,“你们在上演苦情剧吗?怎么不带我一个,我可以表演恶毒女配。”
我们扑哧一声笑了起来。
阴霾稍微褪去了些。
当天下午。
我出院了。
为了养伤,我重新回到了拳馆。
三年前,这里就倒闭了,拳馆老板转行,开了一个大排档。
他的厨艺不错,加上来吃饭的大多数都是一些夜班工作者,偶尔有人闹事,他也能很好地处理,久而久之,这里成了不少人的心灵栖息地,哪怕不吃饭,喝酒也能在这里待通宵。
见到我,他掂大勺的手一顿,什么都没说,让伙计接着他的锅勺继续炒菜,他转身给我炖了一锅鲫鱼汤。
喝着汤,秋风一吹,我裹紧衣服,眼泪止不住往下流。
老板叹气,让我上二楼休息。
等他再次上来时,我已经躺他床上睡着了。
接下来的几天,他都在照顾我。
跟以前比,他温柔了很多。
刚捡到我的时候,他是一个三十岁的大汉,性格粗鲁,一米八六的身高,壮得跟牛一样,一笑就能吓坏小孩。
可奇怪的是,我不怕他,为了试探我是不是真的不怕他,他还多次故意吓唬我。
见我真的不怕,他弹着我的额头说:“你还挺大胆的。”
我摸摸额头,一点都不痛。
明明有人上门找事的时候,他能一拳把人放倒。
我觉得他很厉害,求他当我师傅。
他不肯,说他没教过女的。
直到我差点被人打死,他才松口。
“你把烟戒掉吧,我怕你短命。”
他坐在窗前,窗外是一条大河,河边是他的大排档,这几天他都没有开店,一直在照顾我。
在我面前,他不抽烟,一离开,他就烟不离手。
他把烟按熄在烟灰缸上,转身对我说:“你现在真的变成大姑娘了,都管起我来了。”
我在他身边转个圈,笑道:“一看就是大姑娘了啊,你就没有半点想法吗?”
他笑,“真没想法,把你当女儿养大的,怎么可能有想法。”
我的笑意褪去大半,“我才没你这个爸爸。”
他挑眉,“真不孝啊,看来不能指望你给我养老的。”
我抿唇,试探着问:“我可以给你养老啊,以配……”
5
没等我说完,他大手搭在我头顶上,用力揉乱我的头发,“傻子,你今天要去医院复诊的,别忘了。”
他总是这样,打断我的话,打断我的心意。
我点头,没有继续往下说。
黄发姐姐来接我去医院。
复查一切顺利,医生说伤口愈合了,注意一下饮食就行。
在我们准备离开医院时,一个老男人冲过来,拽住黄发姐姐的手,大声喊道:“你这个贱人,我找了你好几年,你死去哪里了?你家人说你从疯人院逃跑了,我看你就是看我破产了,找借口不跟我。”
黄发姐姐可不是当年那个懦弱无能,任人欺负的女生,只见她抬起脚,对着老男人就是狠狠一脚。
我教过她一招:断子绝孙腿。
她学得非常好。
老男人倒在地上,哀嚎大叫起来。
黄发姐姐掏出手袋里的红色指甲油,整瓶倒在老男人的脸上,一边倒一边用脚踹,“特么的,真以为老娘还是当年的小绵羊吗?你破产了关我屁事?我们又没有任何关系。”
黄发姐姐就是因为不同意跟老男人联姻,才被家人送去疯人院。
老男人的脸上全是红色的指甲油,看起来恶心又油腻。
黄发姐姐呸一声,拉上我走了。
这一幕被不远处的顾家父母看个正着。
见我要走,顾母踩着高跟鞋跑过来,拉住我的手,警惕地看一眼黄发姐姐,低声说:“你不要跟这样的人当朋友,你听话,我们回家,妈妈送你出国读书,让你接受良好的教育。”
黄发姐姐深呼吸一口气,挤出一抹得体的微笑,“伯母是把我忘记了吗?当年顾家跟我家有合作的时候,你一口一句喊我盈盈,还要认我当干女儿,这才过去几年,当面都记不起我来了。”
顾母抬起头,细细看她一眼,随后满脸震惊,“你是赵莹莹?你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了?”
在顾母的印象里,赵莹莹是一个行为举止优雅,有涵养的富家千金,绝非眼前这个穿着廉价紧身裙,一头黄发,妆照乱七八糟的陪酒女。
赵莹莹看着顾母不说话,她不信顾母不知道她发生了什么事。
她的事传遍整个圈子,人人都把她当笑话。
顾母皱眉,“你离开赵家后,过成这个样子,你父母会伤心的。”
赵莹莹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伤心?他们恨不得我从来没有回过赵家。”
笑着笑着,她笑出了眼泪。
顾母觉得她脑子有病,没再搭理她,转身看向我,“你现在就跟我回去,你的朋友圈太乱了,妈妈重新给你扩展人脉。”
我拒绝,“我回去后,顾安安怎么办?她滚吗?”
一旁的顾父怒了,“为什么你一定要跟她作对?你有了解过安安吗?她不会跟你抢顾家小姐这个身份,你不在的这些年,多得她陪在我们身边……”
“我还要感激她不成?”我反问。
顾父刚想点头,想起什么,他又说:“你太偏激了,我们一而再地来找你,是真心希望你回顾家,可你给脸不要脸,到底是没有在我们身边长大的,品行道德都没有好好学习,趁我们对你还有亏欠,我劝你识相点,别把我们的亏欠耗没了。”
我终于知道赵莹莹刚才的笑意何来了,原来人到无语的时候是真的会笑的。
“我可以回去,前提是顾安安滚。”
6
“那就没什么好谈的了。”
顾父不同意。
他走了。
顾母犹豫了一下,问我:“你对安安的恨意到底是从哪里来的?”
“你有权有势,不会去查吗?”
顾母看我一眼,什么都没说,也走了。
看着他们的背影,我脑海里不停响起一个女生的哭声。
三年前。
酒吧里来了一个刚上大学的女生,说要来工作。
老板没要,虽然她有大学生这个身份,但她又黑又小,相貌也不行,不适合酒吧里的工作。
她一出酒吧门口就哭了,站在门口的打手无聊,多问了她几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