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情绪很低落，低垂着眉眼：“姐，爸妈说你为了这个钱，把家里都砸了，是真的吗？”
“他们，都说你变得特残忍，只知道要钱。”
我沉默地看着他。
许是这样的目光于他看来说有些压力，所以他艰难开口：“我从不认为你不该要，就是觉得……”
“姐，其实你可以不用这么闹的。”
“妈哭了几天，爸也受了不小的打击。”
“大家都觉得你好像忽然被什么东西附身了一样，变了。”
“姐，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不信你就只是为了钱？”
他痛苦的掩面，却挡不住滑落的眼泪。
我心里很复杂。
“你不明白？也是，你怎么可能明白呢？”
我叹了口气，拿过银行卡。
盯着卡，似乎要给它盯出个洞。
“这里头，多少？”
“十万。”
“妈说，原本一分都该不给的，越闹，她就越不给。可我劝了许久，爸也说不能和你一样，所以……”
“十万？”
“呵……”
我忍不住笑了：“你轻而易举的就拿到60万，还不包括你的彩礼房子，可我把家都砸了，却只给10万？”
“妈在气头上，所以……”
“她不生气的时候，我连一分都没有。”
我打断了他。
弟弟一脸惊愕：“姐，你怎么会这么想？”
这几天没胃口，我就买了个奶油小蛋糕。
可是搁久了，都塌了。
我挖了块奶油吃下。
甜腻的让我皱眉。
看着沾满奶油的手指，我没忍住笑：“你还记得么，从小到大，妈什么时候对我笑的最开心吗？那都是我让着你的时候，我把玩具都给你，好吃的都给你，我的新书包也给你，我越是大方无私，什么都不要，她越开心。”
弟弟愣了。
好一会儿，他才沙哑着嗓音道：“可是姐，从前我也没让你吃亏过，所有的东西我都私下还你一份了。”
“我从未想过和你计较，因为在我心里，你是我最好最亲的姐姐，我愿意把所有都给你。”
“就是因为你有，所以你才大方，不计较。”
我终于忍不住红了眼眶。
“更何况，你还给我的，只是我应得的。结果呢？你受到夸奖，爸妈却记恨我，从小到大我背负着狠毒算计，斤斤计较，心机深沉的骂名，公平吗？”
“好比现在，所有人都可以站在道德制高点骂我，然后给我本来就该是我的，甚至远高于10万的这些钱？”
“可是，我又做错了什么？为什么我一直在为根本没有犯过的错不断地讨好认罪呢？”
“这样的逻辑思维，到底是谁如强盗般施加给我的？”
“今天即便你把那60万全给我，也弥补不了我多年来受到的伤害，你明白吗？”
他迷茫地看着我。
眼神透着几分思考认真。
9
“退一万步说，你自己究竟攒了多少钱，有没有30万，你自己不知道？”
他满眼震惊，却本能抵抗：“不会的，爸妈有钱，哪怕他们偏心我好了，也不至于用你的钱。”
他走了。
只是走的时候情绪比来时更糟糕。
我一样轻松不起来。
因为我妈在上骂我。
“我是倒了八辈子的霉，生了你这么个白眼狼，还不如养个畜生。”
“就认钱是吧，拿了钱屁都没一个？”
“行，我就等着看，你拿着钱买棺材，我就看着你将来会有什么报应，你个白眼狼！”
最近，我电话接到手软。
全是亲戚朋友。
连老家根本不认得的叔伯兄弟都能找过来骂我一通。
可见我爸妈把我的臭名传扬多远。
开始时，我还对耐心的一个个解释其中缘由。
可是后来逐渐我就发现，其实他们根本不关注事实。
他们只是想吃瓜而已。
只享受高高在上，可以随意指点别人的权利，只是满足自己的吃瓜心里罢了。
更有甚者，在我面前骂我爸妈，在我爸妈面前骂我，以此来彰显自己的无私公平。
可我为什么知道呢？
因为我妈会把人家骂我的那些话全给录音，发给我。
从而说明：“你看，你就是个白眼狼，人人厌恶，恨不得人人扒皮抽筋。”
她以为我会因此而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从而求饶。
可她不知道，那人在我面前确实截然不同的态度。
我主动把给那人打了电话，以诉苦为由同样得到了一段录音。
给我妈发过去的还有一段我的冷嗤。
“听见没？你认为的公平无私的判官，根本不在乎到底谁错谁对，你以为你们宣扬的只是我的臭名？呵，你们只是把我们全家都变成了所有人眼里的笑话而已，还是不收钱的那种，有意思吗？”
“如果这样还不够那就发网上，我陪你。”
“一家人嘛，就要整整齐齐。”
我妈又拉黑了我。
对，她不止一次拉黑我了。
因为每次说不过我的时候，她就会拉黑。
等想到更多的词汇来骂我时，她会把我从黑名单再拉出来。
我为什么不拉黑她从而一劳永逸呢？
因为我也需要发泄情绪。
每一次，我怼完我妈后，看着她落败，我就觉得，我失去的自我好像正满满被找回。
我好像需要这样的精神胜利来麻痹自己。
这样，头脑里才不会充斥着从前的痛苦过往。
虽然意识清醒的开始很痛苦。
可更痛苦的却是，许多被美好后的从前，会不断被记起。
当真面目暴露后，那些丑陋不堪就会如同带刺的尖刀来回切割我的心脏。
疼啊。
真疼！
可却毫无办法。
比如我会想起高三那年，我妈出了点事儿，腿脚不便。
她说地板要亲自用力擦才能擦干净，不能依靠拖把，非让学习压力很大的我，亲手将家里四室两厅加厨房，阳台的屋子全部一一擦干净。
整整大半天，我终于擦干净，衣服也扔洗衣机洗好，晒起。
去找她，以为能得到我妈的夸赞。
可等来得却是她得破口大骂。
因为我只擦了地，却没有手洗衣服。
10
而且她说这么做就因为我懒，我计较。
还说如果她行动便利，根本用不着我。
说我就这点事儿都做不好，以后还能指望我什么。
我和她大吵一架，我坚定认为这个时候衣服用洗衣机洗，也不是不行。
可我妈根本不听。
她似惩罚我一般，拖着打石膏的腿坐在门口把衣服全又扔进盆里，边洗边嘲讽刺痛我：“早知道你这么斤斤计较，我就不用你，我自己也可以。”
“你千金小姐的身子，我哪儿能使唤你？”
“我啊，就是命苦，活该，伤了也得给你们老徐家当牛做马。”
“我来洗，妈，你别生气，我洗好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