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弟的电话打来。
“姐，怎么回事，为什么你的卡里就这么点？是不是定期的你没看到？”
“别着急，要不你去柜台问问，看看有没有定期。”
“我去问下妈，看她是不是拿错了。”
“不过，也不对啊，卡，从小到大就两张，她不可能拿错啊。”
“姐你说话啊，急死我了。”
我什么都没说，直接挂断了电话。
因为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又能说什么。
甚至，我害怕自己会说出一些什么，伤害到我一直都很在意的弟弟。
更或是，我怕自己会迁怒我弟。
哪怕他是无辜的。
可他的无辜，与我而言，更是一种残忍。
他怎么能这么无辜呢？
无辜到，我连发泄情绪都不能。
我最快速度回到家。
猩红的眼，苍白的脸，肯定看着都恐怖。
所以，当我推开门时，我妈吓得手机都掉了。
目光本能地闪出一模胆怯，但不过一瞬他就恢复了平静。
语气嘲讽又冷冽：“查完回来了？”
“怎么，是要对我兴师问罪？”
“出门就迫不及待地奔银行去了吧？一分钟都等不了，还说你不是为了钱？还说不是利用你弟弟出面？”
“徐楠，你知不知道我最厌恶的就是你这幅虚伪算计的嘴脸？同样都是我生的孩子，如果你有你弟弟一丁点儿的阳光善良，我这个当妈的怎么可能不心疼你？”
6
“为什么你总是这样，又当又立的，嘴上说的多好，什么让着弟弟，大方又懂事，实际上，背地你总哄骗你弟弟把什么都给你，你以为我不知道？”
“说真的，你还不如直接开口找我要，我还会高看你一眼。”
刺耳的辱骂，犹如带刺的经纪，一下下穿过我的心。
可我不想再被疼痛钳制，不想再被情绪操控了。
所以，我一边流泪一边冷漠地道：“对，你说的一切都对，我阴狠毒辣，贪婪算计，我计较，我心机重，我什么都不如弟弟。”
“所以，可以把钱还给我了吗？”
“我不需要你补的，什么嫁妆，我只要这些年我自己赚的。”
“那些，都还给我，那是我的钱。”
我妈愣了。
她看着我，似乎根本不理解，为什么一直以来都足够拿捏我的话，怎么忽然就失效了。
而我在她得目光中终于明白了，为什么我一次次的努力，她仍旧不愿相信我。
为什么她总是把我想的恶意满满，为什么她一次次用难听的话来骂我。
因为，好用啊。
她用尽一切的打压我，然看看着我没有尊严的爬向她，跪求着一丁点儿母爱和善意。
她在自我享受这种百般讨好的优越感。
而我呢？
在这种长期的讨好里，没有尊严，没了自我，根本不知道怎么站起来。
我甚至，不觉得自己是个人了。
因为我一路过来的时候甚至还在想，如果我装作不知道，如果我不追究，妈妈会不会觉得我通过了考验，会愈发爱我。
这个念头产生的时候，我自己都傻了。
我站在路边，给自己狠狠甩了一巴掌。
然后，崩溃的蜷缩下去。
心理的疼好像还反映到了生理，我感觉自己的身体细胞每一颗都在压迫收紧，痛到无力站起。
“把我的钱，还给我！”
我狠厉地朝她靠近。
可她畏惧的本能反应退去后，反而被我的强应给激怒。
她愤怒不已地吼道：“你就知道钱，你是掉钱眼里了吗？”
“哪还有什么钱？我们不养你长大，你有命去赚钱？从小到大，你吃穿用度不要钱？你自己算算你长这么大，花了我们多少？”
“先把这个钱还上在说！”
“别人家的孩子结婚以后，都懂得孝顺父母，给父母帮衬，不是买这个，就是大把给钱，王叔家的女儿有本事，甚至还给他们买了大别墅。”
“你呢？你还找我要钱？你就是个讨债鬼！”
“你就是想气死我，就好了是不是，你没妈了，是不是就满足了？”
我妈瞪着一双眼，声嘶力竭地朝我吼。
我没再搭理她，开始翻箱倒柜地找银行卡。
东西，能砸的砸了，能扔的扔了。
墙上的相框里，一家四口和美的全家福也让我给拿了下来，拦腰斩断。
我妈哭天抢地的骂我造孽。
我全然不听。
我指着那砸断的相框嗤笑：“根本就不是一家四口，挂着这个，你不恶心吗？”
“我替你们扔了，你去拍一家三口的，你们自己好好地，别带上我！”
“别再试图用那一套有一套的谎言捆绑我！”
7
“给我，把我的钱给我！”
我疯了一般嘶吼着。
我爸刚好回来了。
他皱眉问：“闹什么？这是怎么了？”
见着我爸，我妈连忙哭着走过去。
“你可算回来了，你看看你这个疯了的女儿，她回来要钱呢，不给就到处乱砸乱扔，闹得我心脏都气得疼！”
“徐楠，你看看把你妈给气得，我不信你是为了钱，这到底怎么回事？闹成这样，也不怕隔壁邻居看笑话！”
我哽咽着，把一切细说给我爸听。
“既然我妈说我要钱，也行，我也不解释了，就当我是为了钱吧！你们给我弟买了房子，给了彩礼，还给了40万。我呢？我从结婚到现在，一分陪嫁没有，早前妈承诺的银行卡里，只有四万一，哦，四万还被她手机取走了。”
“我不能要？”
“我不要你们的钱，我只要自己赚的那些，也不可以？我从小到大的奖学金，兼职打工的钱，我过分吗？爸，我过分吗？”
“不过分，当然不过分！”
我爸温和地安抚我。
我妈急了，起身想说什么，被我爸给拉住了。
他使了个眼色，我妈就乖乖坐下。
只是不服气地低声叨叨：“看到没，这就是你的好闺女，只知道钱！”
“行了，别生气了，你妈怎么可能一分钱都不给你？她就是性子倔，不喜欢你这种方式而已，你是我们的闺女，我们一贯都是一碗水端平，这个你从小到大也知道的，不是么？”
“徐楠，你也替你妈想想，她上了年纪，身体也不好，孩子不懂得心疼她，反而开口闭口都是钱，是不是无情了？我们到底是一家人，很多事情没必要说那么多。”
“把钱挂嘴上，你妈就会觉得你只在乎钱，她肯定伤心了，你看你弟，从来都不要，你妈这不就给了？”
“你聪明点，和你弟弟学学。”
“聪明不了一点，我也比不过我弟的高节清风。”
我冷笑道：“你们总是这么说，试图给我洗脑，让我觉得谈钱很可耻，让我主动闭嘴。”
“啃老是丢人，可我要的只是我自己的钱，你们压着不给，丢人的，应该是你们吧？”
“爸，我不想再听什么大道理，我也不想再被你们洗脑了，钱在哪儿，爱就在哪儿，你们觉得我只要钱也好，要爱也罢，都随意。我相信你们也相信得够久了，从小到大努力地去讨好你们，想要你们的欢心，我真的已经很努力了。”
“也许父母爱孩子不是天性吧，所以需要努力，需要更加的用力。我现在承认自己没有那个天赋，也没那个能力，让你们像喜欢我弟一样喜欢我，所以，我认输了。”
“我妈说了，您今年生意做的很好，根本瞧不上我的，我就求你们给我句实话，这个钱，我完全可以不要，我就想要一句实话，我的钱，到底去哪儿了！”
“如果你们还是说什么打算给我，只是我闹不给，那，就别再说了。”
8
我缓缓站起身：“这个答案，于我而言挺重要，这关乎到以后我如何待你们。”
“所以，你们想好了再回答。”
“我还有事儿，先走了。”
坐在车上，我犹豫了片刻还是退出了家族群。
我很清楚，一旦跪久了，就很难站起来。
可我还年轻，我还想试试。
三天后，我弟送来一张银行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