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包车转进胡同,到了一处没人的地方。赵本善撩开棉帘子,看着拉车的吴老六,说出了自己的打算。
“吴老六,你想不想再吃一次瑞安祥火锅?吃个痛快的那种!
我打算和你换下身份,等下你替我去瑞安祥吃火锅,我来替你拉车!”
“啥?”
吴老六闻言一愣。
瑞安祥作为奉天最火的火锅店,哪怕是简单吃一顿,花费也是不菲的。吴老六可不觉得,会有这种馅饼掉在自己头上。
身子向后撤了半步,双手紧紧的握着车把,一脸戒备的看着赵本善。
说起话来,都有些哆嗦。
“爷,您就别和我开玩笑了,小的可消受不起!
小的压根就没去过瑞安祥,也没吃过瑞安祥的火锅。刚才和你说那些,都是听别人说的,然后我自己瞎琢磨的。”
毕竟在瑞安祥吃火锅,是身份和体面的象征。
要知道,哪怕最简单的一顿也要十几块钱,那可是要吴老六不吃不喝拉上一个礼拜车,才能吃上一顿。
吴老六只以为,自己刚才说去过瑞安祥吃火锅的事,让车上这位觉得掉了身份,丢了体面。
是连连道歉,连连认错。
“爷,刚才都是我胡咧咧的,都是我胡咧咧的。”
赵本善见状,摆了摆手。
“吴老六,你不用紧张。”
随即,编起了谎话。
“我实话跟你说了吧,今天约我在瑞安祥吃饭的这位,我实在不愿意见,是个七拐八绕求人托我办事的。
只要你替我把这人打发了,瑞安祥这顿火锅,就当你替我办事的酬劳!”
赵本善是这样打算的,自己和车夫吴老六互换身份后,让吴老六替自己见昨晚砸窗的那个人。
自己在瑞安祥店外观察来人,等到此事过去了之后,再暗中找到那人……
“这……”
听赵本善如此说,吴老六心中犹豫了起来。
早些年他确实吃过一顿瑞安祥,如今再吃的机会摆在眼前,不免勾起了肚里的馋虫。
可互换身份……
那是要把他这辆黄包车交到赵本善手里的,虽说车是从车行租的,可丢了车还是要赔钱的。
就在吴老六犹豫之时,赵本善直接掏出了钱包。
“你这辆车最多一百五十块,我给你一百八十块,连带着你替我办事的钱和吃火锅的钱,我一并全都给你。
等你替我办完了事,你再还我一百五十块的车钱。”
吴老六看着赵本善手里的一百八十块钱,是眼里直冒光。
心中不再犹豫,急忙将钱拿在手里。
“成,就听爷的。”
这可是真金白银的一百八十块钱,自己拉的这辆车压根不值一百五十块,最多也就一百二、三十块。
哪怕赵本善拉着他的车跑了,赔了车行的,自己还能平白剩下三、四十。
吴老六将钱小心的数了一遍,然后揣在了最里面的一层衣服里。
“那爷,咱换换衣服?”
就在这个无人的胡同里,和赵本善换了外衣和帽子。
……
和吴老六互换身份后,赵本善成了拉车的车夫,吴老六成了坐车的。
赵本善起先以为,拉车是件很简单的事,可是一上手才知道,拉车也没有那么容易。
从换身份的胡同距离瑞安祥,也就两三里地的距离。就这两三里地,赵本善生累出一身汗来。
“爷,瑞安祥到了!”
赵本善学着车夫的样子,将吴老六从车上请下来。
看着吴老六进了瑞安祥后,便在街对面找了个空位,将车停了下来。然后坐在车厢里,看着瑞安祥里的吴老六。
……
这瑞安祥上下共有两层,一楼临街的窗户是重新换过的,全都是明亮的玻璃窗。
赵本善在瑞安祥对面,透过窗户上的玻璃,也能看清里面的情况。
一楼大堂里,有着一副巨大的水墨画,画的是一副山水。
纸条上最后一句说的有山有水又有窗中的山水,指的应该就是这副山水画吧!
这些,赵本善和吴老六交代过。
这吴老六倒是没忘记赵本善的嘱咐,进了瑞安祥后,环视了一周后,径直走向山水画前靠着窗户的座位。
同样也没忘,赵本善让他吃个痛快。
从坐下开始整整半个小时,吴老六的嘴就没停过。肉是一盘子接一盘子的上,也是一盘子接一盘子进了他的肚子。
是一点吃相都没有,赵本善真怕他露了馅。
……
时到十二点整,就在赵本善以为不会有人来了的时候,一位身穿黑色西装,头戴黑色宽沿帽的男人进了瑞安祥。
男人先是在一楼环视了一圈儿,然后径直朝着吴老六的所在走去。
直等到男人在吴老六对面坐下,赵本善顿时心中一喜。
“来了,终于来了!”
真是不免自己饿着肚子,在外面吹一个小时的冷风。当即从车厢里起身,拉着车往能看清来人的脸的位置走去。
只要能看清来人的模样,这件事的主动权就掌握在自己手里了。
不想刚到了位置,还不等赵本善看清瑞安祥里那个男人的样貌。
一个手枪般的硬物,死死顶在了赵本善腰间。
紧接着,是一道男人冰冷的声音。
“别动!”
赵本善闻声,顿时惊出一身冷汗。拉车时出的一身汗,刚干了没多久,这一下又湿了!
想来,这人和里面的人是一伙的。
自己还是大意了!早就应该想到对方有同伙的!
赵本善真想捶自己两拳,可事到如今,说什么都晚了。
“你是什么人?”
“呵呵。”
先是听得两声冷笑,紧接着是冰冷的男人声音。
“赵大夫既然这么愿意装车夫,那就拉车吧!”
听着身后有了动静,赵本善转头向后瞄了一眼,发现男人已经坐在了车厢里,车厢前的棉布帘子中间,顶起一个小包。
根本看不出男人手里的,到底是枪不是枪!
但让赵本善震惊的是,这个男人居然称呼自己‘赵大夫’,想来自己的情况已经被这人摸清楚了。
无奈之下,赵本善只得按照男人的意思拉起车来。
………
瑞安祥里的吴老六,隔着窗户看到赵本善拉着自己的车跑了,心中顿时一急,连忙起身。
“车,我的车!”
虽然拿了赵本善的钱,吴老六还是担心他的车。
“坐下!”
吴老六对面的男人冷呵一声,与吴老六同时起身。一把按在吴老六的肩膀上,袖口一抖,滑出一截刀尖儿来。
明晃晃的刀尖抵在吴老六的肚子上,冷声道:
“坐下,继续吃!”
吴老六怎么也没想到,替赵本善吃顿饭居然见了刀了。
可还是面露难色道:
“我都吃了一个小时了,实在是吃不下了!”
“那也给我继续吃!”
男人的动作很隐秘,以至于在瑞安祥这个奉天最红火的火锅店里,压根就没人发现角落处的异样。
“我就是替人来的,不干我的事啊!爷,您就饶了我吧!”
吴老六对面的男人,依旧冷冷道:
“别废话,让你吃你就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