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顾少华分开后,赵本善去到了二号死信箱的所在,将收集到的信息传递给了老胡。
之后,赵本善能做的就只有等待了。
……
做完这些,天边已经泛黑了,约莫是下午三点多钟了。
赵本善孤身走在回家的路上,家里的粮食、煤什么的都不够了,还有昨夜被砸坏的玻璃,也要买块新的换上。
便绕路去了趟卖米面煤的铺子,刘家米面煤铺。
(PS:伪满洲国在鬼子的控制下,于1938年颁布了《米谷管理法》实行粮食配给,把稻子、小麦、大豆划定为甲类粮。
故事背景在1933年,还没有限制米面的销售,只是价格要高的多,不是普通百姓能吃得起的。)
铺子在扬孚里,距离幸福里三号也就十分钟的路程。
赵本善刚进门,掌柜便迎了上来。
“赵大夫来了!”
“嗯,家里吃的用的都不够了,过来买点儿。”
掌柜姓刘,为人很是热情。
知道赵本善是医生,收入不错,便引着赵本善往铺子里面走。
“前两天刚进了批精米,可香了,赵大夫您过来看看。”
说话间,将赵本善引到了最里面的一段柜台前。搬走上面的遮盖,露出下面的精米。
赵本善抓了一把精米放到鼻子底下闻了闻,见大米的香气很足,便开口道:
“这大米不错,来二十斤。”
刚刚说完,刘掌柜又搬开了柜台上的另一处遮挡。
“精米磨的白面,也来点不?”
要买的东西都是提前想好的,除了买米还要买煤买玻璃。再买二十斤白面的话,自己可就搬不动了。
不由得面露难色。
刘掌柜察觉到了赵本善的为难,知道赵本善不是因为没钱才这样,随即嘿嘿一笑。
“赵大夫不用担心,我这小铺现在能送货上门了。”
说着,朝后门招呼了一声。
“小石头,过来帮人搬东西了。”
“诶,来了掌柜。”
应着声音,一个年纪十四五岁的孩子从后门进到了铺子里。
小石头很懂事,小跑到赵本善和刘掌柜面前,恭敬的鞠了一躬。
“掌柜,爷!”
然后退后一步,恭敬的站到了一旁等着吩咐。
赵本善看着只有十四五岁的小石头,不由得眉头微皱。
“这么小?”
刘掌柜拉着赵本善往远离小石头的地方走了两步,小声道:
“小石头他爹是西安矿的,前阵子西安矿矿难了,他爹死里头了。小石头他娘肚子里还有一个,全家只能靠他出来挣钱。
我也是不忍心,才把他留下的。可我这小铺子连个伙计都雇不起,除了这个差事也没别的活给他干了。”
都说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但是在东北百姓的苦难却是相同的。
赵本善心情沉重,听着刘掌柜的述说,看着安静站着的小石头。
“出矿难了,矿主没给赔偿吗?”
“赵大夫你快别说了,现在可不比以前了,西安矿原来的那些矿主,都被鬼子弄走了。
想指望鬼子给矿工赔偿,没指望的!
赵大夫你要是可怜他,就给他个活儿干,让他挣个三瓜俩枣的,挣个囫囵肚的钱。”
忽然间,赵本善想到了一句话,一句不知道谁说的话。
山河破碎,哪个不是丧家之犬;国破家亡,谁人不是断脊之兽。
随即点头答应了下来。
“那行吧,就再来二十斤白面,二百斤煤,全都送我家去!
对了,再给我割一块玻璃。昨天晚上不知道哪个倒霉催的,把我家玻璃给砸了,得赶快换上。”
反正刘掌柜知道自己家在哪儿,买好了玻璃,将所有钱都付了就离开了。
倒是付给小石头的送货费,让赵本善吃惊不小。两百多斤的东西,包送上门,居然只要一毛钱的运费。
……
出了刘家米面煤铺,顺着第八纬路往西走上十分钟,就到幸福里三号院了。
快到家的时候,迎面遇见了翻译官黄有德。
“赵大夫,可算找到你了!”
黄有德远远的看到赵本善,招呼了一声,快步跑了过来。
“赵大夫,你去哪儿了?给第一医院打电话说你放假了,去你家找你,说你上午就出去了,一直没回来。”
看着一脸焦急的黄有德,赵本善不由得问道:
“老黄,出什么事了?”
黄有德摆了摆手,平复了一下气息。
“没出什么事!就是想找你帮个小忙,你可一定要答应我!”
帮忙?帮什么忙?
赵本善眉头微挑,有些想不明白自己能帮他什么忙!
自己和他不过是点头之交,交情并不深。最多就是昨天过哨卡的时候,找他插了个队,还不至于欠他多大人情吧!
“你还是先说吧,我看看是什么事儿再说帮不帮忙吧!”
自己就是个外科医生,一般来找自己帮忙的,不是为了手术开刀的,就是因为身份不够,找自己弄一些紧俏药品的。
况且凭黄有德翻译官的身份,真要做手术或者买药,直接去医院就行了,也用不着找自己帮忙。
如今黄有德开口求自己,便觉得是什么难办的事。
黄有德见赵本善是这副态度,也知道自己和赵本善的交情不深,随即拉住赵本善的胳膊道:
“走走走,咱们别在这儿站着了,冻都冻死了。咱们找个酒馆,热热乎乎的边吃边说。”
也不管赵本善同不同意,拉着赵本善便走。
“老黄,你有事就说事呗,拉拉扯扯的干啥啊?”
虽是这么说,却也是拗不过黄有德,只得跟着他走。
“就去你们三号院的陈家小酒馆,他家新进的老龙口酒,味道没的说。”
……
幸福里三号院,陈家小酒馆。
还没到正经的饭点,酒馆里的人不是很多,都是三三两两分散坐着。
赵本善和黄有德进门后,径直找了个角落处的桌子坐了下来。
黄有德点了一瓶老龙口酒、两冷素两冷荤、又点了个炒腰花,炖了个酸菜白肉。
就这些,差不多要五六块钱。
看着黄有德点的这些东西,赵本善便觉得黄有德要说的事一准小不了。
“赵大夫来,喝一杯。”
赵本善看着黄有德端起的酒杯,没有理会,只是盯着黄有德道:
“老黄,我咋感觉这有点鸿门宴的意思呢?你要是不说事,我可不敢吃。”
“你……哎……”
黄有德本打算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后再说正事,但见赵本善如此紧逼,猛地一抬手将酒一饮而尽。
放下酒杯后,目光灼灼的盯着赵本善。
“我和你说了,你甭管答不答应都别往外传。”
赵本善点头答应。
“好,我只听不说。”
见赵本善保证,黄有德这才压低了声音说道:
“我和你说,矿业局的吴局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