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七拐八绕下来,赵本善终于弄明白了黄有德为什么来找自己。
原来是,奉天矿业局的吴局长有个女儿名叫吴姗姗,在外留洋数年,三个月前留洋归来。
不想在家待了三个月,这吴姗姗的肚子竟然一天天大了起来,同时还有呕吐等一系列怀孕的反应。
直到吴姗姗的家人,看到吴姗姗隆起的小腹,这才反应过来自家闺女是真的怀孕了。
这可如何是好?
一时间,吴家人全都没了主意。
一个没结过婚的黄花大闺女莫名其妙的怀孕了,这在什么时候都是要被人戳脊梁骨的。
可无论吴局长怎么逼问,吴姗姗就是不说孩子爹是谁。
更要命的是吴姗姗这次回来,就是因为吴局长给她定了个婚事,结婚的对象还是一头鬼子高官的儿子。
二人的婚期就定在开春之后。
好在鬼子高官的儿子没在奉天,会在婚期将近的时候,从鬼子本土来奉天。
这三个月里,鬼子高官倒是见过吴姗姗两次,不过都是在吃饭的时候。见面时间短,鬼子高官倒也没发现什么异常。
可吴姗姗的孕期和吴姗姗的婚期却是正好重叠在一起,是躲不开的。
无奈之下,吴局长只好暗中找稳婆想要将孩子打掉。总不能让吴姗姗大着肚子去结婚吧?
如果真这样的话,鬼子高官绝对能让吴局长全家都死啦死啦滴。
……
听到这里,赵本善心里暗骂了一句。
“他奶奶的,又是一个靠抱鬼子大腿往上爬的。”
这两年,鬼子很是热衷于弄这样的结合,美其名曰中日亲善。如果生了孩子就叫亲善结晶。
像是外科主任田秉文和鬼子女人中田优里,就是满洲第一医院极力宣传的中日亲善的代表。
只是二人结婚两年,却是一直没什么动静,没有如愿产出亲善结晶。
……
吴局长倒是暗中找来了一个稳婆,但稳婆看过吴姗姗的情况后,无奈的摇了摇头。
“晚了,你们找我的时间太晚了。如果早一个月的话,我倒是能用药把孩子打掉。
可现在不行了,孩子已经成形了。如果再用药的话,大人也活不了。”
稳婆虽然没把孩子打掉,但却给吴局长提供了一条建议。
“去医院找个外科大夫,外科大夫有办法能把成形的孩子打掉。”
经由稳婆的建议,吴局长这才暗中托人寻找可靠的外科大夫。所托的人,就是翻译官黄有德。
黄有德起初不敢在奉天找,而是去下面的小医院找的。前后一个月倒是找来了两三个见财起意的医生。
但是小医院的医生压根就没把握做这种手术,看了情况之后都摇了摇头,表示做不了。
眼看着吴姗姗的肚子越来越大了,心中越发焦急的吴局长将黄有德拉到办公室狠骂了一顿。
“你要是再找不来医生,你他娘的就去死!”
被骂的上了头,黄有德猛然想到昨天在哨卡的时候见到了赵本善。
这才想起赵本善可是满洲第一医院的外科第一刀,这种手术别人做不了,赵本善是一定能做的。
当即给吴局长拍着胸脯保证。
“吴局长,我认识满洲第一医院的外科第一刀赵本善,他准能行!”
经此一番,才有黄有德到处寻找赵本善。又是去满洲第一医院找,又是去幸福里三号院去找。
最后才有桌上的一瓶老龙口酒、两冷素两冷荤,炒腰花以及酸菜白肉。
“这个……”
听着黄有德将前因后果和盘托出,赵本善不由得眉头紧皱。
“老黄啊,我倒是有心帮你,可我是外科医生不是妇产科医生啊!
你这事儿啊,还是应该找妇产科医生才对!”
黄有德闻言连连摇头。
“赵大夫我不瞒你说,妇产科医生我也找了,他们说要剖腹产,要在肚子上开刀才能把孩子取出来。
这可不行,人家可是要结婚的,这要是让人看到她肚子上的刀疤,不还是啥都知道了?”
赵本善倒是知道一个不用开刀,就能打掉孩子的办法。只是手术过程……多少有些不可言喻。
黄有德能在市政厅混的风生水起,又能攀上吴局长的关系,自然是懂人情世故的。
见赵本善沉默不语,连忙出声。
“不能让你白帮忙!吴局长说了,只要你能帮忙把这件事摆平,绝对不会亏待你。”
话到此处,黄有德微微站起身往赵本善身前凑。同时,示意赵本善也往自己身边凑一凑。
直到的嘴快要凑到赵本善的耳朵,黄有德才小声说道:
“吴局长手里握的可是煤,最少也能给你一个煤铺子。而且你铺子里的煤,都不用你花钱买!”
“嘶……”
煤这东西虽然是黑的,可在奉天,过冬的时候什么都可以缺,唯独不能缺的就是煤。
可以说,一个卖煤的煤铺子在冬天的时候,卖的钱可不比卖大烟的挣的少。
但也仅限于冬天。
但赵本善在意的并不是煤铺子,而是进煤的渠道,还有吴局长的身份。
或许自己可以由此,为第二行动队建立一个新的根据地。毕竟‘救国金’行动后,第二行动队损失惨重急需重建。
“这样吧,明天我还有一天假,我先跟你过去看看情况,毕竟孩子已经有月份了,我也不敢保证一定能行!”
赵本善虽然这么说,对黄有德来说却是惊天的喜讯。
不由得双眼圆睁,一把握住了赵本善的手,口中是连连道谢。
“有你这句话就行,有你这句话就行!”
赵本善觉得腻歪,将手强行抽了出来。黄有德则是让陈大厨给换了大碗,然后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老龙口酒。
“赵大夫,啥都不说了,都在酒里了!”
剩下的都是垃圾时间了,一直持续到晚上七点多,这场酒局才结束。
等回家的时候,发现买的米面煤整整齐齐的码在家门口的过道上。倒是没发现,小石头还是个利索孩子。
等给破了的窗户换好玻璃,再把炉子升起火,就已经到八点半了。
等上床睡觉的时候,已经九点多了。
………
时至后半夜,赵本善已经陷入梦乡,警察厅特务处处长冯褚南却被一通电话惊醒。
虽有三分怨气,可还是接起了电话。
“喂?”
听着电话那头的声音,冯褚南瞬间精神了,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是我,你说!”
……
“嗯!知道了。”
挂断电话后,冯褚南匆匆换上了一身粗布旧衣,将自己打扮成一个老农模样,开着车一路往北。
夜色漆黑如墨,冯褚南开着车出了奉天后,又调头向西。直到过了皇姑屯才将车停在了路边。
下了车后,又顺着野地继续往南走,向南走了十多分钟,又转头向东。
又走了不知多久,冯褚南在三棵老歪脖子树中的一棵下面,挖出一个白色的蜡丸。
揉碎蜡丸,从中捡出一张小纸条。展开纸条,上面的内容让冯褚南瞬间瞪大了双眼。
随即将纸条团成一团,吞进了肚里。
那张纸条上,写着:
南方来人不止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