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存里分别后的第二天,奉天的局势一下子紧张了起来。
鬼子居住的满铁区,哪儿哪儿都都是鬼子宪兵在巡逻队,不论是人数,还是巡逻的频率,都增加了一倍不止。
不用想,准是鬼子从关东军调来的人手。毕竟西风小队在奉天神厕弄的爆炸,炸死炸伤了不少鬼子宪兵。
还不止如此,进出满铁区的每一个路口都设了哨卡,不论是谁,进出都要检查证件。
其他区倒是没有鬼子宪兵巡逻,可大小警察所的黑狗子,全都到了街上。
巡逻、搜查,一连持续了小半个月。
倒是特务处的特务们,消停的很,一直没有搞什么事情。
他们忙他们的,赵本善倒是清闲了下来。
北风小队在满洲第一医院的行动,炸了鬼子军官的疗养楼(红色小洋楼),又烧了门诊大楼。
两栋楼的暖气都炸了,没法用了,要重新装修才行。可惜冬天没法施工,只能等来年开春儿了再弄。
医院只得将病患全都转移给关东军,找了个临时的地方办公。
临时医院的地方太小,没法让所有医生都去,只能保证每个科室有一个医生上班。
赵本善所在的外科,一共有七个人。赵本善也就轮了个,每七天上一天的班,是说不尽的清闲。
就是上班这天,赵本善到中午也就走了,去宪兵队给尾田尻九检查伤口。
倒是田秉文发了话。
“老赵,你是咱们外科的第一刀,要随时待命!有手术了,我派人找你。”
赵本善可不管这个。
每天依旧八、九点出门,下午三、四点再回来。或是去戏楼听二人转;又或者去澡堂,一边泡澡一边听二人转。
二人转唱的虽都是些艳俗的曲子,可是好听啊!尤其是红楼的小黄仙儿,身段嗓子都是一绝。
保证有事的时候,让田秉文找不到自己。
时间一天天过的很清闲,日子进到了腊月里。就在这一天,赵本善刚要出门,院里的战姨喊道:
“赵医生,有电话!”
三号院里是有电话的,就在一楼战姨的杂货铺里。每次来了找人的电话,战姨都会打开窗户,喊上这么一嗓子。
“诶,来了战姨!”
赵本善应了一声,大步走下楼去。
心里想着‘八成是田秉文那个王八犊子!’
可还是问了句“谁打来的?”
“没说!”
战姨一脸神秘道:
“听声音准是个漂亮姑娘!”
“姑娘?”
赵本善心里泛起了嘀咕。
自己虽然认识几个姑娘,却没给过谁三号院的电话。
嘴上却是调侃道:
“战姨,你又没见到人,咋知道漂亮不漂亮?”
战姨则是一副,我吃过的盐比你吃过的饭还多的样子。
“俗话说人美声甜,这姑娘是说话的声音比冰糖雪梨还要甜,人指定老美了。小赵,你好福气呦。”
歪理,绝对是歪理。
“喂,我是赵本善。”
“喂,内个……”
随着赵本善接起电话,战姨有一点说的不错,电话那头的声音果真甜的厉害,比冰糖雪梨还甜。
“我这儿是鸿蒙书店,赵大夫,您订的德文书到了。
祝您生活愉快!”
赵本善刚要说话,那头便挂断了电话。
“这……”
赵本善是一头黑线,这姑娘也太……话都不让说就挂电话!
战姨看着赵本善一脸囧态,不禁笑出了声。
“咋样,战姨没骗你吧,这姑娘的声音甜吧。
小赵啊,你也老大不小了,该成家了,大姨觉得这姑娘不错,抓住机会把握住喽。”
赵本善脸上的囧态更甚了。
“战姨啊,您老就别乱点鸳鸯谱了,这都哪儿跟哪儿啊,人家是书店的伙计,让我过去取书。”
鸿蒙书店是革命军的一处秘密联络点,是负责联系自己和另一位关键成员‘发财’的。
‘发财’每次有有情报要传递,都是通过鸿蒙书店传递给自己。
尽管合作了快两年,赵本善和发财相互都没见过面。
赵本善放下电话,从钱夹里抽出一毛钱,放在柜台上。
这是接打电话的规矩,每次一毛。
不想刚要走,战姨叫住了赵本善。
“对了小赵,今年年三十你打算咋过?”
“年三十儿?”
赵本善还真没打算过年三十要怎么过,自从奉天沦陷之后,就没把过年当回事。
或者说,怎么过都不觉得有滋味。
最多就是买点熟食,再喝上两杯酒,喝多了倒头就睡。醒了,年三十也就过去了。
也没贴过春联什么的,反正孤家寡人一个,过年也就那么回事儿。
“一猜你就没想过。”
战姨看着赵本善的反应,笑道:
“今年年景不好,院里好几家过的都挺难的,总不能咱们几家条件好的,高高兴兴的过年,人家听热闹吧?
都是邻里邻居住着的。
所以大姨就想啊,今年过年咱们三号院合在一起过。有钱的出钱有力的出力,咱们三号院好好热闹热闹,去去晦气。”
战姨说完,又补了一句。
“大头不用你们年轻人出,大姨出大头。”
“好好热闹热闹?是该好好热闹热闹,去去晦气了。”
“都谁同意了?”
“咱们院里条件好的,也就你、小肖、陈大厨还有何老师了。
陈大厨一家出五块钱,外加年夜饭掌勺。何老师一家也出五块钱,外加写春联、写福字。
小肖还没问,先问的你。”
赵本善觉得战姨说的很在理,觉得这两年过的一直很晦气,是该借着过年,好好热闹一下,去去晦气了。
当即掏出钱包,从中抽出一张十元日币。
“那我出十块,我是个大夫,也不能外加给人开刀吧?那年三十的时候,我就等着吃现成的了。”
说完,犹豫了一下又抽出了两块钱,一并放在战姨的柜台上。
“这样吧,我一共出十二块钱,外加啥也不干等吃现成的。”
十块钱已经够三、四个人在大饭馆吃一顿硬菜了。可赵本善一想到,自己是凑大家伙的热闹,便又加了两块。
“成,战姨就许你外加啥也不干,等吃现成的。”
战姨笑呵呵的将钱全都收下,然后拿出本子和笔。
“大姨给你记上,小赵医生,出钱八元。
小赵你同意了,我估计小肖也能答应。今年咱们三号院能过个热闹年了。”
赵本善再次要走,战姨再次叫住了赵本善。
“小赵,别着急走。”
战姨说着,弯腰从柜台里拿出一个红色发卡。
“把这个带上,第一次去见姑娘,可不能空着手。”
说着,强行将发卡塞到赵本善手里。
“战姨,我真不是去见姑娘的,我就是去取书。”
战姨一脸溺爱。
“战姨懂,战姨都懂。年轻人,脸皮薄嘛。”
强行一推,将赵本善的手连同发卡一起推了过去。
老太太,劲儿还挺大。
赵本善低头看了一眼发卡,见推不过只得收下。
“这个,多少钱?”
“大姨送你的,不要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