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漱之后,江疏月被商寂抱着下楼,其实她能自己走,他坚持要抱,于是同意。

    她声音闷闷的:“阿寂,我是不是挺麻烦的?”

    商寂神情如常:“比如?”

    “现在。”

    他没怎么犹豫,顺其自然地问:“抱一下就麻烦?”

    闻着熟悉的雪松气息,江疏月轻轻嗯了一声:“谢谢。”

    还是这么见外,商寂懒得纠正她,每一步走得稳当,没一会儿到一楼。

    她没再让他抱着,牵着他的手往前走,厅放着谢父的遗照,时刻都在提醒着这个事实。

    江疏月心情已经平静下来,给父亲上香,三鞠躬后插入香炉,安静地看着照片。

    爸爸,我会和妈妈好好生活,您放心吧。

    商寂看着她,待她上香结束,他也跟着。

    两人一起走出厅,江疏月眼尖地看到哥哥在门口打电话,跟商寂说过去一下。

    商寂知道兄妹俩有话说,浅扬眉梢,让她自己去没陪着,转身进厨房,和岳母一起做饭。

    厨房谢母还在和面粉,见着女婿:“月月醒了?”

    商寂点头:“您在做什么吃的?”

    “面包团。”谢母知道他不懂,又跟他解释,“我们这边的特色美食,做法很简单,就是用面粉和成一个大团,然后就分成小团,在里面放各种馅料,再用粽子叶包起来,蒸开非常好吃。”

    “对了,月月喜欢虾仁玉米馅的,但她不喜欢自己动手做,所以每次我都给她做好。”

    商寂将袖子撩起,露出一截线条流畅的小臂:“我来帮您。”

    谢母忙拦住,她知道女婿身世非富即贵,身份不简单:“不用,快出去坐着,我这边很快就做好了。”

    他勾唇一笑:“没事,我想学学怎么做。”

    谢母愣了一下,笑着应好。

    屋外阳光浅淡,道道光线斜照在屋檐,已经多日潮湿天气,此刻好不容易透着春日的生机。

    江肃挂断电话,正打算回去,转身便看见在他身后的妹妹,整个人瘦了不少,腰窝陷进去,T恤穿着松松垮垮,完全不合身。

    江疏月装作若无其事地冲哥哥笑一下:“哥,你怎么来了?”

    “找你。”江肃叹了口气,妹妹逞强的性格依旧没变。

    他伸出双手:“过来,哥安慰安慰你。”

    江疏月鼻头一酸,眼眶瞬间泛起眼泪,迈开脚步,投入哥哥温暖的怀抱。

    江肃伸手拍着她的后背,给予安慰。

    兄妹俩没抱多久,江疏月睫毛挂着泪珠,她帮她拭去,语气温柔起来:“江家那边,我已经全部解决,以后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江家不会约束你。”

    “另外,你和商寂的联姻,如果你想取消,我也会帮你。”

    江疏月听得一愣一愣的,什么叫全部解决,她和商寂怎么可能离婚。

    “这话的意思是?”

    江肃:“目前江氏的掌权人是我,父亲也老了,应该把位置让出来。”

    她更加吃惊:“可是你之前不是一直在国外吗?怎么这么快…”

    回国不到一年的时间,已经完全接替江父的位置,在江氏站稳脚跟。

    “不用担心这个,你只需要调整好心情,然后好好生活。”

    江疏月沉默几秒:“谢谢哥。”

    听到这话,江肃揉揉她的脑袋:“不用太气,我是你哥,你的亲人,和谢伯父是一样的。”

    江疏月重重地点头,嗯了一声。

    她认真思索着,郑重其事地说:“对了,哥,我不想,也不会和商寂离婚。”

    “为什么?”

    江疏月没有多加犹豫,干脆直接承认:“我喜欢他。”

    “喜欢?”

    江肃想不到妹妹喜欢商寂的理由,是多日的夫妻相处,日久生情,亦或是对婚姻的妥协,觉得相敬如宾是喜欢。

    她点头:“哥,阿寂是个很好的人。”

    他是不是一个好人,江肃很清楚,在没有和他闹掰之前,一直是好兄弟。

    商寂清楚他的难处,明白他的步步维艰,只厌恶他对自己人手段肮脏,利用感情铺路。

    近几年来,江肃其实和他道过歉,不过没被接受,一直以一种嘲讽的态度对待,久而久之,他也有傲骨,两人关系便怪异起来,见面互相刺一句是常态。

    思及此,江肃点头:“我知道,我尊重你的想法。”

    他问:“想在这边待多久?”

    江疏月抿唇:“可能会待一段时间。”

    她得在这边陪着母亲,母女俩相携熬过这段日子再说。

    _

    接下来的几天,江疏月都晕晕沉沉的,很多时候都在房间发呆,或者站在阳台望着远处,眼神并不聚焦,在母亲面前又竭力保持正常,似无事发生。

    商寂一直陪着她,她发呆他就坐在旁边看着她,站阳台也在她身侧,知道她不想让岳母担心,替她说话解释。

    夜里,他都抱着她,让她整个人都在他的怀里,体温也紧紧缠绕,密不可分。

    江疏月也不清楚自己是什么情况,很多时候没有表达欲,望着母亲的笑脸,又觉得自己可以和她交流。

    唯独面对商寂时,她过分冷漠。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她不想这样,又忍不住这样,矛盾又痛苦。

    今晚洗漱之后,江疏月坐在床沿边,呆呆地看着某处,没想事情,神情呆滞。

    商寂这些天都在这边住,已经把行李简单收拾过来,洗漱之后,他便看见女人在发呆,已经习以为常。

    他在她面前蹲下,仰头看着她:“在想什么呢?”

    她的眼神聚焦到他身上,和男人漆黑的瞳孔对上,倒映着她的身影。

    “没。”

    “睡觉吗?”

    “好。”

    灯光熄灭,房间陷入一片黑暗,寂静的夜晚,远处传来声声狗吠,乡村气息浓烈。

    江疏月窝在他的怀里,眼睛是睁开的,早早躺下,实际上她根本睡不着,熬着熬着,不知不觉就会睡过去。

    “阿寂,我会在这边待很久。”

    男人嗓音如常,低沉好听:“我知道。”

    安静片刻,她踌躇着问出:“那你什么时候回去?”

    大多数的时间,他都在抽空处理工作,还会开会到深夜,与其这样,不如早点回去。

    他老实说:“过几天。”

    “好。”

    江疏月将他抱紧,感受着他身上的体温,两人用的是一款沐浴露,身上味道相似,她用力吸了吸。

    商寂半开玩笑道:“舍不得老公啊?”

    闻言,她没有否认,闷闷地嗯一声:“这段时间对不起,我会把自己的状态调整回来的。”

    商寂并不觉得过分,嗓音柔和:“没关系,难过的时候可以给自己一段空白期,有空的时候我会陪在你身边,没空的时候我会给你发打电话,总之你要想到我。”

    江疏月说会的,她知道自己有问题,又觉得自己是幸运的,祈祷早点熬过这段日子。

    看着安静的她,有些心疼,似乎很多年前,大概是高中,她也是这样沉默寡言。

    当时并不在意,也轮不到他关心,他与她并没有关系,如今他不可能不去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