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老夫人搁下杯盏,下意识蹙眉不想见她,觉得晦气。
如今月霜阁成了满府的人都不愿再踏足的地方了,就连伺候的下人听见要去月霜阁,都会觉得害怕推三阻四,不愿靠近。
大房氏可是在月霜阁吊死的,像大房氏这样满怀怨气而死的人,死后冤魂极有可能会待在久久不散,甚至缠住自己生前的仇人不放。
谁都不知道小房氏身上干不干净。
陆老夫人如今的状况,最不想见的就是房青湘这样满身恶孽的人。
于是吩咐吴妈妈,“告诉二房媳妇,就说我睡下了。”
吴妈妈领命出去,没一会儿就回来,带了房青湘的话。
“老夫人,二女乃奶说有要事相商,不愿离开。”
陆老夫人面露些许不耐,但也没办法,“叫她进来吧。”
女使打起帘子,房青湘跨过门槛走了进来。
陆老夫人抬起眼皮看向房青湘,却在看见她模样时,目露惊讶。
不过几日不见,房青湘居然瘦了这般多。
房青湘身量本就清瘦如柳,如今瘦得面上都有几分皮包骨,昔日温柔如水的眼睛显得愈发的大,黑黑幽幽的,盯着久了竟有几分渗人的感觉。
“儿媳见过母亲。”
“二房媳妇,府里最近确实发生了不少事,可你也要注意自己的身子啊。”陆老夫人瞧她模样都忍不住关心了这么一句。
房青湘在一旁绣凳上落座,闻言只是应下来,“多谢母亲关心,儿媳知道的。”
但实际上,大房氏日日都出现在她的梦中,缠着她不放,非要索她的命,甚至白日里她她都时不时会出现看见大房氏鬼魂的错觉。
请道士做法驱邪都没甚用处。可她并不害怕,一次不行就来第二次,道士不行,就去请和尚。
她定会将大房氏的鬼魂打散驱散,让大房氏故意死在自己院门口的阴暗心思落空,让所有人都知道她房青湘不怕任何人,也不怕任何人的鬼魂。
房青湘打量着陆老夫人明显憔悴的面色,缓声道:“儿媳近日里新得了一个安神茶的方子,效果确实不错,又听说母亲近日里睡得也不大安稳,就让下面的人煮茶也让母亲尝一尝。”
说着,房青湘给吕嬷嬷使了个眼色,吕嬷嬷将食盒摆上桌案,将安神茶取出来,放在陆老夫人面前。
陆老夫人端起来,勉强尝了一口,略微点了点头。
“母亲若是吃得惯,儿媳就将方子留下,让后厨的人日日给母亲煮着喝。”
房青湘态度殷勤孝顺,话音一转,又道:“可说到底这也只是一时之计,治标不治本,咱们陆家一日不安宁下来,母亲的心病就一日不能好。”
陆老夫人听出她的言外之音,慢慢瞥眸望她一眼,“你是有什么法子了?”
“真是什么都逃不过母亲的眼睛,”房青湘弯唇笑了下,又微微身子前倾,望着陆老夫人道。
“母亲觉得这一年来,陆府宛若中了邪般接连不断的出事正常吗?”
“你有发现了?”陆老夫人面上不动如山,反问她道。
房青湘压低声音,语气透着几分幽幽,“儿媳是觉察陆府有鬼了。”
她看了眼吕嬷嬷,吕嬷嬷退了两步,从屋内离开,吴妈妈也带着其他伺候的女使走了。
屋内登时只剩下陆老夫人和房青湘两人。
陆老夫人从袖中取出叠好的纸条,将之递给了陆老夫人,“母亲,您看。”
陆老夫人接过打开一看,上头只写了短短一句——
白妙善藏身在莲香阁西厢房北面第二间。
“当初大公子和白妙善纠缠不清,又恰逢龚大人来陆府之时,有人偷偷给儿媳递了张这样的纸条,儿媳担心有人图谋不轨,派人将白妙善偷偷接出来,却不曾想到当初派出去的丹榴和白妙善都被人打晕了,被龚大人直接撞见了不堪的场景。
大公子就没能搭上龚大人这条人脉,再后来大公子就莫名和孔公子贺大人结下仇怨,被打断了腿,彻底断了前途。”
陆老夫人微微垂眸,似在认真听着,又似是在思索。
房青湘轻轻笑了声,“大公子断了腿,这陆家的重担自然就落在了我家彦之的肩上,为了让他多个助力,我也曾极力撮合表小姐和彦之,甚至不惜用了些小手段,买通了星罗苑后厨的李嬷嬷,给表小姐下点药。
可后来李嬷嬷居然莫名失踪,这药也用在了我家彦之身上。”
她不着痕迹打量了下陆老夫人的脸色,“到这儿,儿媳不得不怀疑到表小姐身上了。”
陆老夫人闻言微微眯了眯眼,“你觉得罗罗有问题?”
房青湘颔首,“正是,还有这次的风波,儿媳也觉得甚是古怪。”
“子慎和令妤的身世,儿媳瞒得极紧,除了儿媳和大爷以及几个靠得住的心腹,其他人谁都不知道,可大嫂却莫名知道了。儿媳怎么都想不懂这秘密怎么传到大嫂耳中的。
还有表小姐身上所中之毒,据儿媳了解的那毒极为阴毒,中了之后绝不可能这般轻易解开,表小姐眼下却像没事人似的,实在不正常。”
最后她下了结论,“儿媳觉得陆家出的这些事背后都有人在推,有人在故意谋害咱们陆家。”
而这人显然指的就是尹罗罗。
陆老夫人手中捻动佛珠,片刻后缓声道:“虽然罗罗听起来可疑,可这些到底只是猜测,并无证据。”。
房青湘见状,加紧劝道:“此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表小姐身后有着尹家的巨额财富人脉不假,可若是她有了二心,甚至是坏心,咱们陆家不仅捞不到半分好处,甚至还有可能被她害了。”
陆老夫人抬眸望着她,直言不讳问她,“你想做什么?”